“姨丈!”慕容誉满脸震惊,这一字一句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姨丈却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出来,难道说……
“你母妃心存顾虑不肯告诉你,可你对往事一无所知,又怎会懂得,我与你母亲为你担了多少风险,费了多少心血。”
“不……母亲与先后娘娘情同姐妹……”
“殿下错了,主仆焉能做得姐妹?殿下忘了,今夜六皇子是怎样羞辱殿下的?”
“我……不……这不是真的……我不信……”
张开面不改色,“殿下跟六皇子之间隔着的是弑母之仇,他不死,总有一天受害的会是你和你的母亲。”
“今夜六儿在街上对我说的那番话,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当年的事情做得很干净,我不信他能找到什么证据。”张开果断抛开旧事,“不管他知道与否,行刺的罪名必须坐实,有六皇子在中间缓冲,我们就不会这么快对上太子。”
“可是……”
话未说完,外间突然响起三急两缓五下敲门声,跟着亲信在外间通报,“殿下,大人,裴家大公子来探望殿下了。”
张开忙起身,“昨夜所幸有惊无险,殿下此举虽然莽撞,但结好裴氏,有益无害,臣先行退下。”
慕容誉心中震恐尚未平复,此刻又倍感羞耻,昨夜那支箭即使他不拦,裴景灏身边的侍卫也足以护他周全,便是因为箭来的那一刻,他是经过权衡之后做出的举动,所以那已不是他以为的情谊,而全然成了一种算计。
一向无人问津的寒露宫外,今早也是热闹非凡,淑妃张氏天不亮就跪在宫门外,哭哭啼啼将半个皇宫的奴才主子都招了来。
慕容胤伤口疼了大半夜,懒得理会那疯女人,直到两个小崽子偎到床边紧张兮兮说外面来了好多人。
他走到宫外,老头子正黑着脸立在人前。
“大清早的,这又是在闹腾什么!”
“陛下,臣妾有罪!”
“胡言乱语,你有何罪?”
“陛下,臣妾身为婢子,原本早该随先后娘娘而去,实是心里舍不得陛下,舍不得孩儿,如今誉儿已长大成人,臣妾不求他荣华富贵,只望我儿一生平安,陛下!”
“这是干什么?昨夜的事朕已经听说了,京兆府查出刺客,朕定当严惩。”
“陛下,臣妾向殿下请罪!”
慕容胤冷笑一声,皇帝的脸色更黑了。
“娘娘在世,臣妾侍奉不周,娘娘去后,臣妾苟活人世,殿下为主,臣妾跟誉儿是仆,殿下屈居寒露宫,臣妾与誉儿未能侍奉左右,有失尊卑,罪大恶极。”
皇帝斜睨一眼立在一旁事不关己的六儿,宫中的流言他早就听说了,“逆子,昨夜之事还不从实讲来!”
慕容臻瞄了眼狗脾气上来,连皇帝面子都不肯给的人,笑嘻嘻走上前去,挽住老父的胳膊,“给父皇请安。”
皇帝瞧见爱儿,怒色稍敛,“你就是这么请安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慕容臻脸一垮,忙松开老父,退后两步,作势要行觐见大礼,“儿臣失礼,这就给父皇请安。”
皇帝偏疼小儿,原本就是一句戏言,“免了。”
“多谢父皇。”慕容臻膝盖尚未弯下去,听得此言,又立即趋回老父身边,“六哥这里大清早好热闹哇?”
他说着望向跟前跪地不起的皇妃,“一大早娘娘怎么眼泪汪汪的?三皇兄没事吧?我正说要去探望。”
张氏垂首道谢,“多谢七殿下关怀,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
慕容臻眼里心里都是遗憾,“无碍便好。”他扭脸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好兄长,“六哥你也真是的,三皇兄招你惹你了?”
皇帝的脸色更难看了,“你知道什么就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慕容臻瞧了眼跪在地上的女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父皇你不知道啊?昨晚在街上,六哥亲口说三皇兄是什么……仆婢之子,不配与他称兄道弟,还威胁三皇兄要杀他,路上的人都听见了。”
“岂有此理!”皇帝闻言勃然大怒,他年轻时的确荒唐,许多事情愧对发妻,尤其是淑妃母子,但错已经错了,再谈此事简直就是打他的耳光,“六儿,这话当真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你好大的胆子!”
慕容胤最瞧不上他父皇的地方就是他永远也不会说自己错了,“陛下认为我说错了?”
慕容臻察觉到父子之间剑拔弩张,也知道此事敏感,难得好心一回,“父皇消消气,六哥想必也只是同三皇兄开玩笑罢了,哪能真这么干,要我说,六哥唯独不该把刺客领走,再怎么说,国有国法,对吧,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