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峰反应了一瞬,不负他重望地立马解围:“哦,就是你腿上了我们安排怎么轮流照顾你。”
不待梁玦说话,丁文峰又迅速扯开话题:“对了梁哥你怎么过来了,你要上厕所吗?我让你,我让你。”
梁玦显然没信,但他并没有继续问下去,笑着答了声好,沿着丁文峰侧身让出来的一条道进了卫生间,关门时缝隙里露出的脸抬眸与徐砚嘉的视线不经意撞上一瞬。
徐砚嘉屏息回神,转身洗漱收拾后便迅速上床。
他虽不像梁玦那样,起床后总是把被子叠成豆腐块,但床上的被子仍会被顺滑地平铺后,看起来干净规整。
而今晚他的脚踏上最后一阶扶梯,却一眼便看见被窝的一个地方略微鼓起来了。下一秒便听见丁文峰意味深长的“哦~”徐砚嘉顿时明白了什么,掀开被子,一个深灰色的热水袋躺在脚下。
“哇!是哪个好心人知道我们学长冬天手脚凉,居然提前埋了热水袋暖床呀!”丁文峰狗腿的声音传过来,眼神时不时地扫向下铺,下铺那个人却毫不声语。
徐砚嘉含住笑意,大帅哥朋友细心又体贴,太过美滋滋。他倏地向下探出头:“谢谢!”
梁玦正要拉上被子,还未来得及和他对上视线,徐砚嘉便收回身。
他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床板,因上面的人迅速躺下发出麻利的一声响动后便久久归于平静。
睡吧,睡得更暖和安稳。
*
梁玦的脚踝在反复冰敷和两日的静养后好了许多,能够正常走动,只是走路的速度不及往日快。
为了赶早八,梁玦比室友更早出了门。以至于徐砚嘉醒来的时候完全没有见到他的踪影。
他慢慢地起身收拾去往画室。这一上午都在练速写,周老头看着大家逐渐都起好稿,便抱着茶杯去办公室休息半天,直到快下课时才会画室转悠一圈。
茶叶的清香漫过鼻尖,徐砚嘉感觉到周老头的脚步在身后顿住。
他没有挡住光影,金色的日光溜过树影间的缝隙,在画纸上流转。
画面构图比例合宜、形也很准,陶瓷罐子的颗粒感生动鲜活,含苞待放的花枝在日头下像要缓缓开放。
形神具备,徐砚嘉自己能清晰地感觉到。
画面有形无神,则空洞无趣。上周他的画稿便是这样,到处缝补修改,依然平庸。这样的作品在年级评分里都够不到中上,更别说代表年级去参加竞赛了。
身后伫立已久的周老头果然缓缓发出“嗯”的长音。
是肯定的意思。
“不错,今天用色很活泼。”周老头欣慰地点点头,不知道他上周为什么会像灵魂出窍一样,平静的表象下透露着微不可察的颓气,连带着作品都有些干巴巴的味道。但不深究了,这股子灵气回来了就好,徐砚嘉不愧是他看好的人。
“对了,我看你上周留在画室的时间很久,决赛的作品到那一步了?”
徐砚嘉回过头,对上周老头严肃中带着关切的目光:“不太满意,打算找找感觉、重新构思。”
周老头思索了两秒,摸了摸嘴周一圈青嘘嘘的胡茬,笑得慈祥:“对自己要求严格我也放心,但要注意时间,下周又要提交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这次全国决赛院里的领导都很看重呐。”
“好。”徐砚嘉闷声道。
随着下课时间临近,班上的人看周老头走出教室也都按捺不住,纷纷收拾好画具悄悄溜了。
徐砚嘉坐在位置上,还没打算走。
尹焦一边收拾背包一边凑过来:“你不去吃饭?”
“我想在画一会儿,我感觉今天的状态好很多了,可以磨一磨参赛的作品。”
尹焦无奈摊摊手,知道徐砚嘉个性如此,而且创作者的好状态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下一秒,楼下机车的轰鸣声如约地划过整栋楼的上空,声势浩大。
“喏,”徐砚嘉指了指窗外,“你男朋友到了,快下去吧。”
“好,那你记得吃饭!我先走啦!”尹焦眼底瞬间浮起甜蜜娇羞的笑意,拎着包往跑出了画室。
徐砚嘉扫了眼转眼间空空荡荡的画室,莫名想起了梁玦。
他现在应该也下课了,吃饭了吗?回宿舍了吗?脚走路费力吗?
他打开消息栏,正想给梁玦发消息,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他的头像。
那只金毛。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张网图,看到大图那一瞬间的冲击力却驳回了他最初的想法。
金毛坐在人工草地上笑得灿烂,日光微醺,背后是栋别墅,右下角还露出疑似园丁的一只雨靴。画质不是很清晰,像多年前的老照片。
这是他家吗?他的童年是怎样的呢?这是他心底的柔软之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