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玦适时回应一句,光是听他谈天说地便觉得开心。此刻却更因为他的快乐感到轻松。
徐砚嘉说着说着,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在空气里静默了好几秒以后,才像是卡带的磁带一般恢复运转。
不过他不再继续讲刚才的故事,目光不自然地瞥瞥周围,又瞥瞥梁玦,随后就借口要去洗手间起身离开。
??
梁玦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人影便从视线里迅速消失。他梳理着刚才的情形,徐砚嘉是讲到在山里吃到的炸黄瓜花时停下来的。
炸黄瓜花,似乎没什么问题。怎么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梁玦突然想起先前奶奶说他小时候来游乐场最爱就是过山车和主题餐厅的儿童套餐,是不是触景伤情了却又不想在自己面前暴露情绪?
他不主动提是因为不想挑起他的伤心事,但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如果感受到他情绪的异常肯定还是得想办法安慰他。
梁玦组织着措辞,思考怎样提起才会显得不那么正经沉重,突然耳边就响起了脚步声。
他侧过头去,便看见徐砚嘉捧着一个被透明塑料罩罩上的蛋糕,笑眯眯地看着他走来。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了,然后徐砚嘉对他说:“生日快乐。”
梁玦感觉自己的心跳足足停了好几拍。
从刚才满是担忧的情绪漩涡里瞬间被推入另一个惊喜的漩涡里,需要好久才能缓过神来,不过周身围绕着幸福的雀跃的浪花。
他没有过生日的习惯,连家里人都不太记得清他的生日。偶尔记起来的时候祝贺一声,没记起来也就糊里糊涂地过去了。
去年元旦放假他回家取了一趟东西,碰到他爸从公司回来,似乎谈到了什么重要的项目,很是高兴的样子,坐在沙发上开了一瓶酒。他叫住经过的梁玦,罕见地祝他生日快乐,问道:“今年有二十了吧?”
梁玦眼里的惊喜一瞬即逝,回答他明年才满二十岁。
而他二十岁的生日,父母意料之中地忽略了。室友同学大多不熟,或许是觉得突然打扰怕冒昧也都没有提,甚至差一点他自己都快忘记了。
徐砚嘉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对他说生日快乐的人。
他把蛋糕放在桌上,腾出的手立刻在梁玦眼前晃了晃:“感动到痴呆啦?你是不是自己都快忘了?”
说完,徐砚嘉便自顾自地把塑料罩子顶端的蝴蝶结丝带解开。
蛋糕只有六寸,是最简单的笑脸款式,边缘堆了一圈当季水果。或许是颠簸了一路,沾着奶油的水果有些歪斜,连糕身都偏斜了一些。
“……虽然没那么好看,”徐砚嘉有些尴尬地一笑,随即就把蜡烛插到笑脸的中心:“但这是本店最特别的餐后甜点,还有我为你亲自服务,不算特别寒酸。”
徐砚嘉朝他眨了眨眼,插好蜡烛以后试图用叉子将倾斜的糕体调正。舒展的眉眼里聚起几分专注的执拗,在暖黄的吊灯下透出清凉迷人的水光。
突然,梁玦的手覆了上来,暂停他的动作,然后极为认真地说了句谢谢。
徐砚嘉抬起眼怔了一瞬,随即爽朗道:“不用谢!”
他本来以为梁玦会说一些类似于从来没人给我过过生日这样的酸话,自己肯定会满足又心疼得一塌糊涂。不过他不希望梁玦这么说,这样显得太孤独了。
他要今天的一切都是愉快的、难忘的。
“快许愿吧。”徐砚嘉调整好催促道。
“好。”
梁玦好似有些生疏地将胳膊肘抵在桌面,合掌。烛光映到他脸上,像是罩了一层光圈,可以数清眼下细细的绒毛,使他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些。
徐砚嘉便偏着头伸长脖子,琢磨他许了什么愿望。
但不过三秒,梁玦就睁开眼,一口吹灭了蜡烛。
“许的什么愿望?这么快就许完了?”徐砚嘉费解地蹙着眉,没要他真的回答,毕竟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梁玦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秘密”,便拿起塑料刀给徐砚嘉切下一块。
*
出游乐园左转一条街,是很有名的夜市。
夜幕降临,街道两旁的各种小吃摊都支起来了,炒板栗的香味混杂着油炸小串的香味弥漫在街道上空,明明已经吃饱了,两人却抵不住诱惑又品尝了一些,然后拖着撑圆的肚皮在宽阔的大道上压马路。
傍晚的车辆声音很吵,偶尔有辆疾驰的摩托车飙过去的巨大轰鸣打断他们说话,徐砚嘉恶狠狠地盯他一眼,然后想起尹焦那个骗子前男友来,眼神立刻移向梁玦:“你以后别骑种车,又扰民又不安全。”
梁玦抬了抬眉,应道:“好,我都听你的。”
“真乖。”徐砚嘉满意地眯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