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此事,楚忘生的表情多了几分沉重:“当年我们两人在秘境整整困了三百多年,千辛万苦逃脱出来时,卢酊的宗门已经不存于玄天万界……”
太一宗之所能百万年屹立天极宗门之巅,正是因为宗门至宝——魂石。
魂石可窥天机,可勘命途,乃世间玄机所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魂石早已被其他仙门觊觎多年,所以在得知太一宗修为最高的太上长老陨落后,那些仙门认为终于等到了时机。
楚忘生从太一宗的覆灭,一路说到他与卢酊苦修万年终于为宗门报仇,这其中的苦痛艰辛唯有自知。
而在他灭了踏风宗后,便有传闻说他是无恶不作的魔修,久而久之他的名字就变成了往生魔尊。
卢酊在被送入秘境前,早已窥见倾天大祸的宗主将最后一颗魂石交到了她手上,还叮嘱她说如遇生死大劫,便以魂石换命。
可卢酊却没听他的话,复仇时没用,几度垂死时也没用,舍生忘死的将这颗魂石的护了几百万年。
崇徒南听到这里,嗓音低沉的道:“最后这颗魂石,圣女是不是用在了念念身上?”
楚淮予蓦然抬眸,瞳仁在眼眶中细碎地颤抖。
而楚忘生则用两只眼睛瞪向崇徒南,胸口的起伏都变得急促起来。
崇徒南被他瞪的莫名,“我说错了吗?”
楚忘生的嘴巴咬牙切齿的动了几下,看口型像是在骂人。
他和卢酊当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念念之所以会有飞升失败的命途,竟是因为这个臭小子没有化形。
崇徒南从他的口型读出‘混账东西’这四个字,深眸微眯:“难道你和卢阿姨在魂石里……也看到了我?”
“你就是个器灵而已,哪有那么重要!”楚忘生怒声道。
楚淮予愤怒地皱起眉,结果楚忘生又质问崇徒南道:“我问你,你好歹是我用神识铸造的,而且你还被念念养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到了这辈子你才化形?”
崇徒南眼中蓦地掠过一道寒冽,半咬着牙道:“若非被你神识束缚,我又怎会三百万年才生出灵识?”
楚忘生比他更气:“那你就不能争点气吗?要不是你化形化的那么晚,念念哪用放弃那么多次飞升。”
“楚忘生!”崇徒南直接叫了他的名字:“你别忘了,当年是你亲手把我放在念念身边的!”
楚忘生陡然一怔。
良久良久,他松开攥起的拳头,苦涩又自嘲地笑了一声:“天道无常,窥之必遭反噬,太一宗如此,我和卢酊亦是如此。”
这一切就像一个走不出的闭环。
自从在魂石看到儿子最终的命途后,夫妇二人便决定让楚淮予避绝修炼,只在凡间富足康乐的渡过一生,也算圆满。
楚忘生弓下腰,语气间满是颓然:“可当我化成凡人把念念养到五岁,竟然发现他只凭天地之息就踏入了炼气期,想截断灵根都已经晚了。”
楚淮予的眼睫微不可察的颤动了一下,他想要咽下心酸的神情被崇徒南收入眼底,心里不禁也难过起来。
难怪念念那么喜欢凡间生活,原来是幼年残存的记忆太过美好,所以总是试图拼凑回来。
崇徒南深深地换了一口气,看向楚忘生:“所以你没有退路了,是吗。”
“你不知道,念念小的时候跟我真的像极了。”楚忘生依旧低着头,嗓音想要上扬却已经止不住哽咽:“特别特别好骗,两只圆圆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你,你说什么他都信。”
“我,我能怎么办啊……”
细碎的呜咽从楚忘生的喉咙里漏了出来,每个字都发着颤:“我只能把这世间最残忍的东西摊开给他看,让他用痛苦记住,就连血脉至亲都不可依靠相信,他才能,才能在那个倾轧残忍的世界里独自活下去。”
楚淮予死死地攥着手指,用力到指节扭曲变形,连指缝间都渗出鲜血。
他告诉自己不要信,可眼眶已经染上了湿红。
“万尸蛊地的毒会穿心烂肺,但皮肉剥离之后会帮念念重塑经脉百骸,自此毒蛊不侵……”
“冰饕寒潭可锻元神之韧,哪怕肉身元婴被毁,也可存一息之魂……”
“血荆池可稳神识……”
“剜魄谷炼淬灵根……”
楚忘生想起楚淮予挣扎求活的那一幕幕,满心悸痛的阖起双目,眼泪成串的从苍白的面颊滚落。
崇徒南已然心痛的无法喘息,他看着楚淮予,若不是拼命强忍,他早就过去将人抱进了怀里。
唯有楚淮予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漠然的像是在听别人的事,就连回忆里那些生不如死的痛都变得无足轻重。
“念念结婴时,我再也无法压制修为,眼看便要踏入飞升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