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燕禾的目光直直看向金枝,是预料中的毫不遮掩。
金枝眼眶更红了,猫瞳里水汽氤氲,牙齿将下唇咬出一道浅色痕迹,一张口就哽住了:“明明不是这样的……小禾狗子,你……”
吧嗒,吧嗒。
沙发布套染上深色的水痕,金枝猛得背过身,垂下脑袋,肩膀微微发抖。
燕禾手指微抬,慢慢合拢复又松开,沉默着没有动作。
半晌,金枝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擦干净了,她毫无嫌隙地再次露出笑脸:“不说这个,我刚做完一个大单。一起出去吃饭吧!”
“今天约了人。如果你想去……”
说到这里,燕禾顿了一下。
“我们改天再庆祝吧!”
金枝忽然打断燕禾的话,仰着小脸,善解人意地说。
对上燕禾疑问的眼神,她无辜地眨巴两下眼睛,长长的睫羽如蝶翼扇动。
于是燕禾应了一声,从袋子里摸一把糖果揣兜里,在摆放玄关处的鞋子时,金枝的声音又从客厅传过来。
“小禾,你认识路吗?”
“我打车。”
“噢噢……你注意安全。”
燕禾关上门。
屋里安静下来。
金枝坐着沙发里,随着一声关门声,笑容才消失不见。
她垂下眼帘,一言不发。然后抬起双手,捂住了耳朵。
——
燕禾很快来到了目的地。
酒馆靠着路边,牌子就写着“酒馆”,好像镇上只有这一家酒馆,所以连名字都懒得想了。
店门口站着两个迎宾熊,脑袋和身体同宽,圆肚子圆眼睛,透露着一股子憨劲。
燕禾出示终端上的虚拟身份证,迎宾熊热情地帮忙推开酒馆的木门。
燕禾惯性地环视一圈,看清楚这家酒馆的内部构造。
与朴实无华的外表相反,酒馆一楼差不多一个足球场大小,正中间是一块宽敞华丽的舞池,座位环绕舞池而设,座位高低错落又井然有序,靠外圈是调酒吧台和酒水自助。
此时,管弦乐舒缓轻柔,灯光偏暖色,既不暗沉也不刺眼,有几分恰到好处的朦胧醉意。
燕禾找了一个位置,点完餐后,开始随意地四处打量,正好与对面的莫西干头调酒师合上视线。
莫西干头脸色顿变,僵硬扭头,移开目光,余光却瞟了她一眼又一眼。
此时,椅子与地面发出一道轻微的摩擦声。
“五十九分到,整点坐下。燕小禾,你谢人都这么敷衍,有什么事能让你上心的。”
一少年拉开椅子,毫不客气地说。
虽然话里带刺,少年外表看起来却十分乖顺无害。外套灰色针织毛衣,搭着浅色牛仔裤,黑发服帖,皮肤白净,像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
少年说完瞥一眼莫西干头的方向,嫌弃全写在脸上了。
莫西干头穿着显眼的制服,摇酒器晃几下,脑袋就跟着点几下,灯光下像一只摇头晃脑的彩毛大公鸡。
燕禾嗤一声笑了,从外衣兜里掏出什么东西,搁在桌子上,不慌不忙地说:“怎么敷衍了,我可是认真准备过——葡萄酒和威士忌,随便挑。”
“噗——”
偷偷观察这边情况的莫西干头忍不住笑喷,在接触到少年“你死定了”的眼神时,嘴角立即耷拉下来,可怜兮兮道:“我错了,叶哥。”
叶贝书这次余光都没有施舍给莫西干头,只垂着眼,平静道:“我不喜欢巧克力。”
燕禾慢条斯理地剥开一颗酒心巧克力,咬开表皮,浓郁的酒味在口中迸发,她两三口嚼完,手撑着脸,语调微扬:“真可惜,说有80%乙醇含量呢。”
她刚说完,服务员——一只打着领结的玩偶熊——将精致的甜品端上来,还有鲜橙汁和梅子酒。
见状,少年眼神微亮,他矜持地没有先动餐具,颔首问道:“金学姐不在吗?”
燕禾将“金学姐”这个正经称呼在脑内搜索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说的是谁。
“金枝吗?没来。”
燕禾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将冰淇淋往对面推了推,然后望向靠近舞池的吧台。
许多年轻人坐在那里,声音有点喧闹,只有一个女人附近是安静的。
她高坐在镀银吧台椅上。
一个身姿窈窕,优雅端庄的女人。
女人肩上搭件宽大的咖色古着西装外套,内衬是祖母绿缎面V领衬衫衬和烟蓝色半裙掐腰。乌发如云,用一根素玉钗简单盘起,一小缕碎发垂在鬓边,曲起的手指纤细洁白,夹着一根半燃的女士烟,淡黄色烟雾缭绕上升。
燕禾认得这种烟。价格不贵,虽然被称为烟,但烟草经过研究培植,对人体没什么影响。烟卷里掺杂微量氧化物,燃烧时会排放氧气,所以烟雾没有刺鼻的味道,一些场所还会专门售卖。(注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