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台看着她的背影,莞尔一笑。
两人正忙碌间,一阵马蹄声忽然疾来。
一道纤瘦铁甲驭着骏马揽风而至,伴随着“教考官来了”的嚷嚷杂声,谢书台抬起头,正好与马背上的人影打了个照面。
姿若蒲柳,病颜生白。
骏马跑得飞快,那张熟悉的脸晃了一下就见不着影,却让谢书台一时回不过神。
谢扶疏担忧问:“阿姐,怎么了?”
谢书台有些不确定:“方才过去那人……是堂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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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完帐子,晓天暮沉,四野虫鸣声声。
正是晚膳时辰,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身上,结同外出觅食。
谢扶疏性子活跃,她不断与谢书台说话逗趣,后者偶尔垂头勾唇,侧目频频,杏眸眶盈亮意。
谢扶疏忽然指向一处:“阿姐,那不是裴世子吗?”
谢书台抬眼朝她指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见到了不远处只身闲逛的裴玉斐。
锦色华袍的骄矜公子与四周的泥沙荒土格格不入,他不知从哪儿弄到了一把折扇,放在手中开合玩弄,姿态闲散疏懒,不像来比赛的,而更像是来踏青游玩。
大概二人的视线太过灼热,裴玉斐若有所察地抬起凤眸,见是她们,眼前一亮。
他阔步走了过来,视线从始至终只落在谢书台身上:“好巧。”
谢扶疏自觉将谢书台往前推了些,神色暧昧:“打猎比采果要麻烦些,你们先聊,我先去了。”
谢书台:?
她觉得谢扶疏这态度莫名其妙,然而人已远去不可追问,只好询问眼前的裴玉斐:“你打她了?”
裴玉斐莫名:“我打她做什么?”
谢书台问:“那她怎么看到你就跑?”
“天地良心,我怎么知道。”
裴玉斐摊了摊手,转而问,“你们是要去打猎?正巧我也没吃,一起?”
谢书台打量他一眼,突然觉得裴玉斐身边少点什么:“你同帐呢?”
六艺会期间各书院不提供食物,所以学子们通常会跟同帐一起打猎采果。
现在也到了吃饭的时间,裴玉斐身边却空无一人。
裴玉斐以折扇末端轻点额头,十分苦恼似的:“没有同帐,我一个人。”
“怎么会?”
裴玉斐摇头叹气:“旁的人要么不熟,要么满嘴阿谀奉承,我原本是想找你弟的——你猜我在他那看到了谁?”
谢书台心头一跳:“是顾如期?”
“答对了,这把扇子送你。”
裴玉斐将手上的扇子塞给谢书台,后者下意识接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给我做什么?”
“扇凉啊。”裴玉斐表情正经,像是在说什么金科玉律,“这几天开始热起来了,没把扇子,你怎么过夏?”
谢书台:……
感情每年夏季往城主府运的那些冰都是假的。
她还是没把扇子还回去,也没再说话,而是低头想裴玉斐刚说的话。
谢若和跟顾如期在一处。
大概真是命运弄人,前世她想尽办法都没能让两个人握手言和,今生对顾如期不管不问了,他们反而交起好来。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裴玉斐道:“在衡刑司时顾如期帮了谢若和不少,两人能走到一起倒还算正常,不必太多担忧。”
谢书台看他:“我为何担忧?”
“怕顾如期报复呗。”裴玉斐半开玩笑,“你之前将人赶出城主府不留情面,怕他拿谢若和报复你,所以一听到他们两个走到一起了就如临大敌。”
谢书台笑意不达眼底:“你怎知我这样想?”
“猜的呗。”裴玉斐不知从何处又拿出了把扇子,就着燥热的暑风扇了起来,“我要是有个弟弟说不定也会像你这样疑神疑鬼,不过还好本世子独身一人,操不着这份闲心。”
他颇为嘚瑟地朝谢书台笑了一下,后者却从他后半句的“还好”里听出了点寂寥和遗憾。
傍晚风起,树叶撞梢的摩擦声簌簌作响。
谢书台最终还是同意了裴玉斐与自己合作觅食的提议。
学子们的作息基本相致,一到晚间,考校场内接连燃起或大或小的篝火。
谢书台这组人数多了一个,准备也更齐全。三人围火烤肉,焦熟的香气扑面而来,谢扶疏用手把白烟往自己这边扇了扇:“好香。”
裴玉斐给她递了个果子:“先吃这个垫垫,肉还没熟,吃了一会儿拉肚子。”
谢扶疏望着火架上滋滋冒油的烤肉,有些不信:“真的没熟吗,我看别人怎么能吃了?”
裴玉斐道:“你也不看看别人比我们先烤多久。”
谢扶疏虽然有疑,但也不敢拿自己的肚子开玩笑。她谢过裴玉斐,突然听到谢书台问:“你好像对这些很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