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歘——”
浮萍果然四下散开。
半晌,皂角残渣彻底沉底后,四下散开的浮萍才渐渐回拢过来。
江辞深吸一口气,师父常说万物相生相克,因此世间百毒,五步之内必有解药。这个“五步”并不是真的五步,而是一个笼统的概念,旨在说毒物附近必有解药。
江辞以前并不知晓“醉生梦死”之毒,但从它需要用北溟玄珠来解毒时,就已经猜测出此毒的根本必在北溟,后来果然研究出是北溟浮萍有怪。
当年虞秋月潜入北溟水底,亲眼看见水底黑蚌蚕食沉底的浮萍,便尝试着用北溟玄珠做药引,看看能否破解浮萍之毒,结果显而易见,一试便成功。
而现在,江辞发现,北溟这种生长时为黄色、枯谢时反而是绿色的浮萍,似乎有些惧怕皂角的存在。这是不是意味着,用皂角做药引,也会有同北溟玄珠一般的效果?
“霖姐姐!”江辞站起身来,“可否随我一起再取些皂角过来?”
“当然。”
二人不再顾及空桶和脏衣,很快便赶往皂角树下,又摘了一大把皂角,分别藏于袖中怀中,正打算离开时,江辞耳力优越,隐隐听闻附近传来的细微声响。
李承霖见她立在原地,竖起耳朵似乎在听着什么,便好奇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你听。”江辞闭上眼睛,“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有吗?”李承霖也闭上眼睛,聚精会神地听着,然而一无所获。她睁开眼睛,疑惑道:“别是听错了。”
“绝对没有。”江辞循着声往芦苇深处寻去,“是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微弱地喊着救命,还夹杂着痛苦的□□。”
李承霖什么也没有听到,可见她这么笃定,自是不再怀疑,便也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拨开一片片芦苇,声音越来越近,这下李承霖也听见了,不禁挑眉讶异道:“且走了这么一大截路,如此细微的声音,竟也能入你的耳,耳力果真非同一般。”不等江辞回应,她又真心实意地夸赞道:“看来,我的阿辞果真有本事。”
换做平时,江辞肯定是要跟她打趣的,不过那人喊着“救命”,生命攸关,或许还潜伏着危险,她不得不紧绷起神经来,没有回头,却下意识地拦住了李承霖:“霖姐姐,恐有危险,还是让我先行前去查看。”
“无妨。”李承霖把她的手臂轻轻按了下去,“若真有危险,你深陷其中,我孤身一人亦不能善后,不如一同前去,也好相互有个照应。”她轻笑了一声:“再者,你自恃身手不凡,安知我又是酒囊饭袋?”
她笑声清脆动听,语气里带着三分嘲弄,江辞忍不住回过头来,注视着她的眼睛,她眼睛里装着笑意,射出的眼神却有些捉摸不透。
江辞忽地浮起一种感觉,长公主殿下似乎并不像她想象中那般,是需要人保护的对象。
两人对视了片刻,江辞收回目光,心照不宣地继续向前探路。
拨开最后一片芦苇时,终于见到了求救的男子。
男子头戴墨色漆纱方巾,身穿深蓝色金线镶边行衣,面白无须,双眉紧蹙,双目紧闭,眼角有一颗小痣,嘴边淌着血,十分痛苦的模样。
第43章
是苏昌。
真正的苏昌。
江辞不会记错。
上一世, 天泽二十年二月,李承贺于凤鸣山祈福。
苏昌不顾官兵的围守,以命相拦, 向他禀告实情。
李承贺这才知道, “苏昌”不是苏昌,而是江辞。
那时江辞于江山社稷有功, 人人称颂,李承贺忌惮她功高震主,此番身份败露正好如了他的意,当即就把她打入天牢, 以欺君罔上之罪定于秋后问斩。
此令一出,不少受过江辞恩惠的百姓纷纷请命, 望皇帝从轻发落。
民意难违, 李承贺没法当众问斩,一杯鸩酒悄悄了结了她的性命。
江辞心下一颤,看着面前的苏昌, 陷入沉思。
她盗用苏昌身份在先, 苏昌若要拆穿她的谎言也是理所当然。
这一世虽有长公主庇佑, 但李承贺真要追究,她又能否安然逃离漩涡之中?以及,苏昌怎么会出现在北姜的领土?还受了重伤?
李承霖见她神色有异,便伏在她耳边悄声问道:“你认识这人?”
江辞回过神来, 用手遮住嘴巴, 小声回应:“他就是真正的苏昌, 他失踪了这么久, 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李承霖微微蹙眉,眼中疑云成团, 不禁咕哝道:“竟然是他?这该如何是好?”
江辞亦小声叹气:“我也着实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