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不是长公主的贴身侍卫,我是她的驸马。”
这下不仅苏昌一脸懵,连福妞也诧异无比:“阿辞姐姐,你是女子,又如何做长公主的驸马呢?”
江辞缓缓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本名江辞,是上一任青阳郡太守江秋声之女。父亲过世,留下遗言要我照看好青阳郡,可新太守杜松上任后,对百姓多有为难,我多番劝诫也是无用。无奈之下,我只好铤而走险,进京赶考。”
苏昌发现了这句话的不合理性,便询问道:“你既是女子,又如何进京赶考?”
“正因为我是女子,被身份桎梏,所以,我不得不盗用他人身份。”
苏昌是聪明人,联想起之前她说的有件事向他坦白,便猜测道:“所以,你是用我的身份进京赶考?”
“天泽十四年秋闱放榜,你中了第一名举人,结果却突然失踪,苏老爷和苏夫人报了案,这案子是由家父经手,我便记下了。东越失踪人口可保留五年户籍,你又中了举人,自有参加会试的应试文牒,因此,我便利用了你的身份进京赶考,一举夺魁,机缘巧合之下,又成了长公主的驸马。”
说完后,江辞埋下了头,静静等待着苏昌的怒火。毕竟她在未经过他允准的情况下,就擅自盗用他的身份,哪怕对她进行审判,她也是理亏的。所以,苏昌要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
意外的是,苏昌并没有像想象中那么气愤,反而急切地问道:“这么说来,你就是江大人的女儿江辞?”
“正是。”
“居然是你。”苏昌欣然道,“我记得那一年,宝悦典当铺失窃,便是你找回窃贼追回失物。如此说来,我还得向你表达感谢呢。”
“嗯?难道窃贼盗走的宝物中,也有你的所属物?”
苏昌颔首道:“那是我苏家的传家之宝,那时家父急需一大笔银子,便将传家宝拿去抵押了,后来手上宽松了些,便打算把传家宝赎回来,结果宝悦典当铺却失窃了,传家宝也被窃贼盗走。多亏了你,我苏家的传家宝才能重新回到手上啊。江大人一心为民,你身为他的女儿,心中亦有大义,苏某自愧不如。”
江辞不敢相信:“你不介意我盗用了你的身份?”
苏昌直起腰杆,一副十分豁达的模样:“我参加科考是为了青阳郡百姓,你亦是为了青阳郡百姓,殊途同归,我又何必介意呢?更何况,你凭着自己的本事一举夺魁,若赋予你本身参与科考的机会,你未必会缺我那一沓应试文牒。”
看到他如此泰然,江辞也发自内心地舒了一口气,这个人果然救对了。
李承霖见二人已交涉清楚,便也开口叮嘱道:“苏昌,阿辞既已用着你的身份,那么只好委屈你些,回到东越后暂时隐藏你真实的身份。”
盗用他人身份参加科考是欺君罔上的大罪,苏昌岂有不懂的道理?他拿着烤鱼不便行礼,却也恭敬地回答道:“臣明白,谨遵长公主之命。”
连日晴天,山上的柴禾都被晒得又干又脆,烧起来噼里啪啦的,江辞看着这火这么旺,思索再三,还是向苏昌说出了实情:“先前在北溟时,你问我苏靖苏举人府上近况如何,那时我对你说并不知晓近况,是我瞒了你。”
“这么说,你是知道的?”
“嗯。”江辞垂下眼眸,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你失踪后,苏老爷和苏夫人立马就报了案,这案子是由家父经手,因此我便牢牢记在心中。在你失踪之后,苏老爷苏夫人念子成疾,已抱憾离世。”
苏昌一时怔住,手中烤鱼没有拿稳,差点就掉在了火堆中。他收回手臂,把烤鱼撤离了火堆,转头看着江辞,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父亲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江辞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只是劝说道:“节……节哀。”
苏昌脸上露出一个凄然的笑:“我在北姜受了那么多苦,我全都硬撑下来了,不过盼着还能有回乡的时刻,在爹娘面前尽一尽孝道,而今却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节哀。”除了这句话,江辞实在找不出其他的词汇来安慰他,她还记得江秋声逝世时,她是如何的伤心难过,丧失亲人的痛苦,她早就领会过了。
不止苏昌和江辞,在场的其他人都是失去过至亲至爱之人的,虞山失去过小师妹虞秋月,李承霖失去过父皇、母后、皇祖母、外公和舅舅,福妞失去过养大她的婆婆,他们都能领会苏昌失去父母的痛苦,感同身受,也纷纷沉了情绪,场面一下子变得静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