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阿达的母亲为了护住他,这才愿意留在异乡,饱受痛苦。
岑慕宁眨了眨泛酸的眼眸,在阿达略微疑惑的神情下,她双手合十,阖上眼眸虔心许愿,随后睁眼扯出一抹笑意道:“也好,我呢替令堂求了个愿望,而且我们临月的习俗便是,逝者有在天之灵,以慰后人安康无忧。”
“所以呢?”
“所以,令堂会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然后等着你带她回家”,岑慕宁的眼眸亮晶晶的,宛若苍穹之上闪烁的星群,嵌入黑宝石般的瞳仁里。
中原的习俗很美,从它的形式到它的内核,总是带给俗世凡尘无限的希望与遐想,寄予着人与人之间的爱与温存,自古流传至今,绵延亘古,千年时光,传承不断。
阿达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一手捂着双眸,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有些哽咽,半晌才道一句:“谢谢。”
“待到北狄与临月真正和平的时候,我们便组织异乡之人回家,即便不在人世,也可以选择魂归故里”,岑慕宁继续畅想道,“这需要我们两方共同努力。”
阿达略微发愣,他生平第一次挑起担子,竟有千斤之重,第一次想直面责任,却发现竟有些苦涩,但他也第一次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也许,他可以试试。
少年点了点头,露出一双明亮如黑葡萄般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向岑慕宁,郑重地道了声“好”。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谈正事吧”,岑慕宁歪了歪脑袋,盛满笑意道,“白狄姮羽才是此行中武力最高的,对吧。”
阿达点头,又压制不住笑意地说道:“小羽自幼学武,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几个的武师都是同一个人呢!”
岑慕宁啧啧称道:“那你们怎么差距这么大?多给你的武师丢人呀!”
“啊呸”,阿达撸了撸袖子,否认道,“我怎么就丢人了?小爷我的实力还没有发挥出来呢!厉害着呢!”
“有多厉害?”,岑慕宁挑了挑眉,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好似随时可以动手,用实力说话。
阿达:“………”
“好了,不逗你了”,岑慕宁眼角处溢出了几分笑意,随后又及时收回,严肃地说道,“白狄姮羽特意趁着宴席期间,冒险窃取布防图,定然不会是一时兴起,但北狄为何会远在议和这种关键时期做这种事?开战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阿达叹声气,沉声道:“小羽也没有办法,她虽然武功高强,但并无大权。她也清楚这么做的后果,但她没有办法违抗。”
“所以说,北狄背后的主导者也同意这件事?”,岑慕宁起身缓缓踱步,秀眉微蹙,似乎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可我思来想去,依旧觉得,盗取布防图开战,对北狄并没有好处,而受益者极有可能是……我临月。”
阿达闻言,立刻明白岑慕宁的意思,他猛地拍案而起,惊诧道:“北狄有内奸?”
“不”,岑慕宁摇摇头,垂眸拧眉道,“还记得昨夜突然出现的刑部提督肖伟杰吗?”
阿达一愣,随后想起来了什么,说道:“是昨夜围攻我们的人?”
“正是”,岑慕宁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们的计划除了公主府的人和堂哥外,应该无人知晓,却偏偏有人也清楚北狄的动作,你说这是为何?”
凝望着岑慕宁含着笑意的眸子,阿达瞬间明白了一些事,他刚要开口,却被人强先说了出来了。
“这背后有人提前知晓北狄的动作,而北狄后又有一个安排他们这般做却对临月有利的人,想必应当是同一个”,一道温润清淡又熟悉的嗓音从亭子外响起,带着几分疏离直直入耳。
岑慕宁猛地转身面向声音来源处击掌,下意识地激动回复道:“没错,正是如此!”
但在看清来者的面容和淡淡的笑意时,她蓦然收回了笑容,背过身去。
阿达略微怒道:“你抢我的词。”
“你的词?”,江无妄忍不住笑道,“谁说算谁的。”
“你!”,阿达瞪了他一眼,也随之转过身不再理他。
江无妄无奈似的摇了摇头,叹气道:“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吗?”
“没有”,岑慕宁平淡道。
阿达见状,也忙跟着点了点头,连声嗯嗯。
江无妄闻言,漆黑的眸子里漾起一抹笑意,他勾了勾唇,说道:“那……你们说完了吗?”
阿达迅速回复道:“没有呢,我和公主还有正事要聊,你在这儿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