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岑慕宁换了个问题,直视着焦耳的眼睛,肃声道:“或者,最后一个问题,你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甘愿舍身卖命。”
焦耳的脸色一沉,仿佛回忆起了很可怕的场景,黑眸之中尽显恐惧。
岑慕宁甚至能看到他的瞳孔微微振动。
他终是叹口气,遥望着远方,说起了当年的状况:“景德十五年的官船上,亦有我。”
闻言,岑慕宁的心不自觉地提了起来,粮草案,官船,纵火案,全部连在了一起。
焦耳自顾自地说道:“不过我的职位很小,不起眼罢了,想来那艘船上活下来的人应该不多了吧。我只知道老船工陈工头还活着,其他的人怕是已经………唉,若是我没有人护着,结局应该也差不多,所以……”
岑慕宁柳眉一挑,按照自己的猜想继续帮他补充道:“所以你没得选,对吧,要么臣服,要么灭口,但倘若你被灭口,招娣怕是就要孤苦无依,那人打定主意你会同意。”
焦耳沉默不语,算是同意了她的说法,他可以死。
但招娣该怎么办,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招娣这孩子从小就没了娘又没了爹,总该有人照顾她。
岑慕宁微微闭眸,沉吟片刻,末了睁眼,正色道:“本宫答应你。”
焦耳闻言立即站了起来,向岑慕宁认真的施了一礼,郑重万分:“多谢公主殿下。”
第27章 风烟迭起(六)
待到焦耳同岑慕宁谈完后, 已经是夕阳西下,残阳如血般笼罩上空,斜斜地撒进一方窗子, 耳畔是倦鸟归林的愉悦清脆的叫声,让她感觉有些惬意。
但岑慕宁仍旧被关在这个地窖中, 她问过焦耳为何仍不放她出来。
焦耳只是笑了笑,说,这里可能更安全, 还特意转头对她说, 保重。
岑慕宁隐隐觉得, 焦耳莫名有些悲观,明明只要自己向徽州官府作证,飞云寨没有参与纵火案,便不会出大问题。
可她总感觉有些心慌,莫非是她忽略了什么?
她静静地坐着,双手环膝,缩成一团,星夜来临,透过一方带细铁柱的小窗子进来的只有幽幽月光, 她却整个人隐于黑暗。
脑袋有些沉, 这两天经历的事,知道的事太多了, 且不说阴谋诡计,便是这人心难测就足以让她纠结万分。
或许曾经在宫中,自己还是被保护的太好, 以至于及笄出嫁后,也不能保护好自己, 身边人在竭力的保护自己。
而如今,她不能依靠任何人,她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她在想,焦耳手中的那枚白玉印章到底是谁的,但无论是谁,这件事定然会牵扯到朝堂百官。
岑慕宁拍了拍脸庞,提醒自己保持清醒,随后开始整理如今的信息,根据目前所知,已经有两种势力在对抗。
焦耳所在一方应当是朝廷重臣,他的目的是为了隐藏这军火不被外人发现,只不过如今焦耳不愿意再一直守着这军火,而另外一伙势力,则已经得到了军火,极有可能是苏泊所为。
而宋老二在这其中所扮演的角色未可知,只是他在引导他们朝飞云寨而来,而宋老二也极有可能知道这军火的事。
军火不会是随意生产的,这批丢失的军火,要么是偷运过来的,但生产合法;要么就是生产合法,但私自藏匿于此的。
岑慕宁忽然想到,倘若纵火案是一场引蛇出洞的计谋,那么这蛇和引蛇人究竟是哪一方?
就在岑慕宁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窗外忽的传来了一阵嘈杂声,远处好似有人在争斗,哭嚎声夹杂着兵械交碰声,她鼻尖还传来一股淡淡的烟熏味,岑慕宁心底的不安愈发浓重。
愣神之际,地窖顶层的木板吱呀一声被打开,从上面滚下来一个身影熟悉的人,紧接着便是招娣哭喊的声音。
是焦耳和招娣!
岑慕宁起身跑去,焦耳已经浑身浴血,他怀里紧紧抱着颤抖不止满面是泪的招娣,嘴角处仍在渗血,双眸紧闭。
她心头一惊,忍住发颤,赶忙道:“焦耳,我是岑慕宁,你快醒醒!”
“爹,你醒醒”,招娣的哭声令人心碎。
岑慕宁心里猜了个大概,只是为何才过去半天时间,便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看到了焦耳身上的伤口,是剑伤,她伸手捂住正在汩汩淌血伤口,使劲儿摁压,减缓他意识模糊的速度。
焦耳闷哼一声醒来,猛咳一阵,吐出一大口鲜血,看来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艰难地抬起眼皮,喘着气朝一旁看去,对上岑慕宁略带惊慌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