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不要。”岑慕宁手脚并用地向后退,顺带使劲儿摇头挥手表示拒绝。
“陛下已经飞鸽传书,允许了。”谢京昭悠悠然地说道,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眸中划过一瞬若有若无的笑意。
眼见岑慕宁全身一僵,他笑了笑,拿出一旁军书卷中的黄色信纸,递向身旁。
岑慕宁抿唇皱眉着接过信纸,大眼一扫,便立刻震惊又带些愤怒地起身:“父皇怎么能这么对他唯一的宝贝女儿?!”
黄纸黑字明确地写道:慕宁便拜托谢爱卿多加训练,一视同仁,不必怜惜。
落款印着帝王玉玺。
谢京昭摊开一卷竹简饶有兴趣地读下去,还不忘趁机讥笑她一番:“我倒是觉得陛下挺有先见之明的,你此番偷跑出来,陛下恐怕早就知道了。”
“是……是吗?”岑慕宁双颊泛红,蓦然坐下来,仔细一想,叹气道,“本以为这次不会被父皇发现,原来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
“怎么会呢。”谢京昭勾起一抹笑意,强忍住并装出一副安慰的模样。
随后嗤笑道,“不是还有我陪你一起蒙在鼓里吗?我爹恐怕也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以为凭你的本事,有这么容易混入赤霄军?”
“明日一早你就要和我们一起训练了。”谢京昭忍不住暗笑道。
岑慕宁本来向他投去的感恩目光瞬间凝滞,笑容也逐渐固结在脸上。
这句嘲笑般的话语仿佛化作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刺入她的内心。
当她成功混入的时候,还在暗想自己的聪明机灵,对赤霄军的些许蔑视此刻全都成为不可磨灭的记忆,狠狠地打向自己的脸,她才是被愚弄的那个。
岑慕宁咬牙切齿道:“谢—京—昭!你完了!”
眼见岑慕宁就要恼羞成怒扑过来和他撕打的时候,少年嬉笑着熟练地避开了她的攻击。
岑慕宁一个不稳便落入他的怀里,眼角处似乎有晶莹的光在闪烁,她把脸埋入少年的宝蓝色衣襟里,仿佛是要挡住此刻的窘迫。
她暗想道,谢京昭是坏人,不,是笨蛋!
谢京昭此刻也有些手足无措,他两只手抬起,似乎是投降的模样,他自小练功,上场杀敌也从未如此惊慌,更不会双手举起置于两侧。
而此刻的他面对岑慕宁,却是彻彻底底的败了。
“谢京昭,我讨厌你,呜呜呜!”岑慕宁自小养尊处优,底下的人对她阿谀奉承讨好还来不及,更不会有人主动指出她的错误。
谁料想,自从认识了谢京昭,他就无时无刻不在嘲讽着自己。
关键是,她还打不过。
谢京昭立刻缴械投降,求饶道:“小祖宗,我错了,你别哭呀!”
岑慕宁其实也并没有很难过,可见他此刻终于不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她顿时心生一个主意,想要报复回来。
于是小姑娘双手紧抓着他的衣襟,小脑袋埋在他身前使劲儿蹭着,哭喊得更厉害,边哭边威胁道:“谢京昭,你要是哄不好我,你就真的完了!”
少年一脸惊愕,这小丫头还学会威胁人了?谁教的?肯定不是他。
他轻轻抬手帮她拍拍后背,随后柔声安慰道:“我错了,慕宁单枪匹马来到北疆黄沙之地,可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子。”
的确,还真的没有几位小姑娘像岑慕宁一般敢来到这等炎热酷暑且隐藏危机的地方。
有人为了容颜娇嫩,有人为了舒服自在,也有人为了贪图享乐。
可身为公主,岑慕宁忍着一路的艰辛来到北疆,路上颠簸,饥饿如影随形,而她宁愿咬着牙也不愿后退,这就已经够了。
岑慕宁破涕而笑,她眼圈红红的,好似抹上了一圈鲜红泛粉的胭脂,微微带着些水肿。
“等下我带你出去吃点好吃的,算是赔罪,怎么样?”谢京昭替她擦去眼泪,小声试探道。
“好吃的?”大漠孤寒,带来的粮食也大多是素的,肉类粮食并不多,岑慕宁有些好奇。
但少年一双黑眸中荡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岑慕宁还是相信了。
*
残阳高挂,如同打碎了的蛋黄混搅了天光,褪下蔚蓝澄净的衣袍,唯余金黄色的单衣,略显单薄。
渐渐地,余晖西移,蓝紫色的夜幕慢慢升起,仿佛有人特意控制了开关,把帘幕升降。
大漠不同中原,这里的气温日变化极大,常常中午还是毒辣的日光浴。
到了夜晚,便是寒冷入骨的低温落霜,单衣厚袍都是必不可少。
可惜岑慕宁偷跑过来的时候可没想难么多,北疆经历的第一个帐篷外的夜晚恐怕会让她铭记许久,浑身冷得发颤,只得紧紧蜷缩着身子以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