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集了徽州官府内所有的相关文书,在桌案前一本一本细查,时不时还要翻越资料。
让岑慕宁不禁感慨,怪不得贪官奸臣污吏如此多,倘若人人都如江无妄一般恪守职责,定然要累死!
想到此,岑慕宁坐在他的对面,左侧便是方正的窗子,此刻窗户大开,微风徐来,窗外正是好风景。
她趴在桌案上,歪着脑袋看他办公,见他眸光紧紧盯在翻卷的书页上,岑慕宁忍不住问道:“江无妄,你不累么?”
少年身姿坐的笔直,闻此并没有抬头,只是温声道:“我不累,你若是累了,可以先去休息。”
而岑慕宁一支胳膊撑起脑袋,望着他认真的模样有些出神。
她的父皇也曾认真的批阅奏折,但最常见的情况是李公公时不时劝他别太劳累,送各种补品。
而岑寂闻此也垂眸沉思片刻,觉得李公公说得有道理后,对他客套称赞一番后,他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开始休息。
岑慕宁叹口气,再看向江无妄那双认真的眼眸时。
忽然间感觉记忆有些错乱,眼前的人影与回忆中的人影逐渐重叠。
她不禁猛地坐起身,惊讶地望向江无妄。
第16章 戏说烟雨(六)
江无妄闻声一顿,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眼前少女慌乱地盯着自己,他轻声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而他不知道此刻岑慕宁的心绪有些混乱,她尴尬地笑了笑:“没,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
江无妄松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累了便先去休息吧,我无碍的。”
少女缓缓坐下,垂眸不语,陷入懊恼中,她刚才怎么会把江无妄的身影看成是谢京昭的呢?
他们俩性情差了十万八千里,不禁感慨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累了,脑子都有些混乱了。
岑慕宁双手托腮,不禁有些出神。
谢京昭的模样在她脑海中一直挥散不去。
人们常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可他是谢京昭啊,当年名动京城的少年将军。
高头大马过京城,惹得无数闺阁女子芳心暗许,倚楼红袖招的少年郎啊!
她又怎么会忘记呢?
还记得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岑慕宁偷跑到京城城门上方,看着她心中的少年郎出征。
谢京昭一身战甲披身,红色的披风猎猎作响,白色骏马上的他剑眉星目,眉眼中尽是意气风发的自信。
那般骄傲,如天空中最傲的雄鹰,即将启程远方。
岑慕宁想,这般的人,应当永远骄傲阳光,可他已经回不来了。
鼻尖一酸,岑慕宁的头脑有些发懵似的疼,眼眶也有些泛红。
自从谢家满门抄斩后,岑慕宁便落下了这个毛病,太医说是因为忧伤过度,让她不要再多想。
面对太医的告诫,岑慕宁只是一阵沉默,有些事,有些人,总是让人抑制不住的思念。
她吸了吸鼻子,使劲抑制住此刻有些湿润泛红的双眼,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难受。
江无妄注意到了不对劲,看着岑慕宁此刻失神,眼角的红色和眼底的沉默。
他放下手中的书册,起身来到了她的身边,一把抱起发愣的岑慕宁。
被抱起来的时候,岑慕宁才有些意外似的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双手搂住江无妄的脖颈,眸底一片疑惑不解,她惊诧道:“江无妄,你这是做什么?”
少年的眼神幽深宛若深潭,却染上了几分愠气,眉头微蹙,此刻注视着怀中的岑慕宁,不禁让她心里发慌,默默地低下头。
“你不舒服为何不告诉我?”
“我哪有不舒服。”岑慕宁语音低弱,有些倔强似的扭过头去。
见她依旧不肯说实话,江无妄无奈地叹口气,随即把她抱到了床榻上,为她脱下鞋子,盖好被子。
他有些严肃地说道:“现在听我的,好好休息。”
岑慕宁只是低头不语,既不躺下,也不反抗。
江无妄准备起身离开时,却突然一顿,宽大的衣袖被一只白净的手抓住,他回头看向垂眸的岑慕宁,有些诧异
“别走。”
尽管声音微弱如低语,但江无妄依旧听到了,也听出了她此刻的低落与惆怅。
清秀的少年会意,他静静地坐下,唇角挂着善解人意的笑容,仿佛如朗朗清风,皎皎明月,如墨的青丝垂在他的肩头,平添了几分韵味。
“我家夫人这是想让为夫留下做些什么?”他的语气仿佛是在调侃,笑意里带了些挑逗意味。
这让岑慕宁不禁赶忙放开了紧抓着他袖子的手,侧脸扭过,硬声道:“没有,你可以走了。”
但江无妄此刻很清楚,岑慕宁患得应该是心病。
察颜悦色久了,江无妄透过表象能看到一个人的心底,他能感受到她此刻的低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