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傻子给他热馒头自己却啃着刚刚那块饼硬,妫延这才惊讶的发现,刚才小傻子的离开不是不愿与他分享食物,而是去寻更好的食物给他,这样的小傻子怎么可能有钱买吃食,所以身上的伤痕就是最好答案。
妫延一时间有些咽不下去,这平日里他根本看不上眼的馒头竟然变得珍贵无比,这个小傻子冒着被打死的可能为他去偷馒头,甚至将好的热的食物给了自已,而自已却吃那硬饼子,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啊,他妫延若得平安后定会记得这个小傻子对他的一饭之恩,今日他予他一份热食,他将保他一世衣食无忧。
“你叫什么名字?”妫延开始一小口一小的咬着剩下的馒头,并同时向小傻子问着话。
“傻子!”小傻子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了一句。
“……”妫延开始以为小傻子在骂他,正要怒却转念一想,他是在说他自已,一时间看着那双比溪水还要澈干净的大眼睛,妫延有些无地自容,竟对着这小傻子有了几分耐心和怜惜,
“那不是名字,我予你一名可好,你心至纯至真,眼底清澈,不如叫透可好?阿透?”
“阿透?”小傻子得了名字指了一下自己,然后他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两眼发着光,看着妫延时,对着他一指,“你叫什么?”
“阿透叫吾阿延即可。”妫延笑得温柔,他发现,同平日里话中藏话的那些人不同,与小傻子,不,与阿透说话特别舒服,不用防着这个那个,就像他的名字,他整个都纯澈透亮,与其说他是傻,不如说是天真浪漫,不谙世事。
“阿延?”
“恩。”
“阿延。”
“恩,我是。”
“阿延!”
“对,是我。”
一个越叫越开心,一个耐心的回话,两个初次见面的孩子笑得开怀,虽是小巷中的破败之地,但二人之间的氛围让这个凛冽的冬季都暖了几分。
难得有年龄相仿的伙伴,阿透哪知什么是适可而止,他连硬饼子都不啃了,一直叫着唯一一个朋友的名字,每每呼唤都能得到回应时,阿透的眼总会亮上几分,
直至他的眼中像是盛下了整个星河,让人几乎溺毙在这双眼中,忘了这眼的主人不过是神智有缺的稚儿。
“阿……”阿透正叫得不亦悦乎,忽然小巧的耳朵动了一下,他偏头像是想着什么,又像是认真倾听一般,脸上傻乎乎的笑也慢慢收了起来,“有人,好多,欺负阿延,坏人!”
妫延将手里最后一口的馒头丢到嘴里,侧耳倾听了一会,什么也没听到,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躲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就这样毫无保留地相信了一个刚认识的小傻子的话,
他也不知道来的是追兵还是侍卫,他赌不起,于是他将被阿透刚刚拔到一边的破箩筐拉回又盖在身上,一边做一边对还在听着什么的阿透说:“这些坏人要抓的是我,阿透你自离开,遇着他们寻问,你只说不知就可。”
阿透眨了眨眼,也赶紧帮着阿延将杂物堆好,直到将他的身影完全遮挡住后,阿透仍不放心离开,他还是拿出那块啃了半天也不见少的硬饼子,走到巷边的一个角落,低着头用小小的牙齿磨着比那石块还要硬的豆饼。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巷子口处就涌进了五六名江湖侠客打扮的男人,几个男人如鹰般的眼神在巷子中扫了几下,忽然一名穿褐衣的男子抽出手中的长剑,一下子刺进那堆杂物中,然后用力一划,那层层杂物竟被斩断半数,男子气急败坏,“哪都找不到,竟让那小子跑了!”
“小娃娃,你可见过一名比你大点的男娃从这路过?”似是领头人的黑衣男子抬手阻止了褐衣男子的暴躁,看到因为被褐衣男子动剑的行为吓到的阿透,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问道。
“……”阿透双眼瞪大,连嘴都没合上,只是傻傻地摇了摇头,显然有些吓坏了。
“娃娃,别怕,你若见着了那男娃,告诉我们,这好吃的点心就归你。”见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其中一名蓝衣男子从怀里掏出被帕子包好的点心打开展示给阿透看。
“……”阿透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雪白香软的食物,闻着味道一丝透明的口水从嘴角滑下,显得更傻了,可他仍是傻傻地摇了摇头,只是眼睛直盯着那点心,充满了渴望。
“这是西市有名的小傻子,你们问他?真是比傻子还傻!”另一名穿着红衣的男子,姿态妖娆,如女子一般唇红齿白,甚至连说话声音都比一般男子尖细许多,他看向阿透的眼神厌恶至极,仿佛多看一眼都怕沾上一丝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