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人后,归墟心里只有找到人的喜悦,没有想旁的。可那满山的锦色繁华、红带喜袍,回想起来,几乎要烧烂眼帘。
他如何不知,当时,贺灭的那种目光分明是害怕珍宝被抢走的紧张,而莫钦....
这些天,他无数次预想青年可能的遭遇,严刑拷打、斩断四肢、还是做成药人...每一种情景都让他的心针扎般的疼。
可独独没有想到,莫钦在追月宫中受尽了贺灭的疼爱,从一个宠侍升为魔后。而代价不过是忘记过去、封住经脉,甚至没有真的受什么伤。
归墟就像一头领地被侵占的妖兽,浑身都散发出骇人的杀意。
一旁的长老被突如其来的杀气压得几乎要跪倒下去,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时,只听归墟淡淡地问道:“有没有让他立刻恢复记忆的法子?”
长老擦擦薄汗,如实道:“办法是有的,但若真用了,莫师侄怕是要不好。断情草的药性已经深入莫师侄全身的经脉,若要根除只能融入冰晶灵石。可这二者都是寒性极强的灵草,一同服用到时候只会身中寒毒,经脉枯竭而死。”
归墟没说话,周身的杀意有增无减,长老也拿不准道尊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看向熟睡弟子的眼神分外的奇怪幽深。
那一瞬间,长老想起来了曾经在面对最危险的一只修为高深会吃人凶兽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归墟似是平静了下来,杀意消减。
他转过身,银眸内明灭莫辨,望着长老:“依您所见,现在应当如何?”
长老斟酌着开口:“眼下,只有尽量向莫师侄解释清楚贺灭的所作所为,让他自己认清。”
见归墟脸色再次沉了下去,连忙补充:“老身知道,师侄定被人注入过错误的思想,甚至视您为敌。但如今还是得以身心康复为主。我想,多给他讲一讲从前的事,还有他住的地方、用过的东西。当然,这个过程需要足够的耐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虽然在归墟眼里,这是最低效的一种方法。但诚如长老所说,他们也找不到别的既能让莫钦复原又不伤害到他的身体的办法了。
只得点点头。
睫毛半垂,掩盖幽深如渊的瞳眸。
屋外,见药峰长老推门出来,几个师兄弟连忙迎上前。
顾莫离和刚刚收到消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赵怀琛走在最前边,一脸关切地询问莫钦的情况。
师尊是突然前去魔界的,事先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有莫钦消息了。所有人都是接到门内的传书急急忙忙从各地赶回来的。秦渊坐骑仙鹤的翅膀都快累断了。
在小辈们的盛情之下,长老也只得将归墟吩咐的那套说辞说了一遍。反正就是莫钦受惊过度,需要静养,任何人都尽量不要去打扰。
本以为能看到朝思暮想的师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所有人都表现得有些恹恹。
就在长老打算回去的时候,赵怀琛突然单独把他拉到一边。问东问西的,恨不得清楚莫钦这三个月来经历的每一件事。
长老只得支支吾吾地敷衍着,换来赵怀琛一句质疑:“您不是给莫钦检查过了吗?怎么会连他经历过什么遭受了什么都不清楚?”
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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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坐在床沿,静静地注视着身下熟睡的人。平淡冰冷的银眸中闪动着温柔的热意,让周身冷冽的气质都为之一变。很难让人相信,这样一个神色深情如水的人会是当今修行无情道的第一人。
莫钦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天光从窗外投入,照在归墟的白袍上,他眉眼俊冷如刀刻,神情却似是欢喜地舒展开,如同沐浴圣光之中的神人,似喜似悲无惧无怒。
莫钦恍惚了一瞬,随即猛地向后退,似乎是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
“你...你不要过来!”他捏着被子,表情紧张地拧成一团。
归墟微微皱了皱眉,安慰自己莫钦被贺灭那个禽兽骗了,这不是他的错。
随后温和地道:“莫钦,我是你的师尊,这里是天元门的问道峰。你回家了,不用害怕。”
莫钦一听,更加恐惧:“你...你就是无情道尊?我知道你,想要利用我来迫害尊上的正道伪君子!也是你让我失忆的!”
归墟瞳孔一缩,沉下声道:“不是本座,是贺灭给你用了断情草导致你的失忆。莫钦,他一直都在骗你。是他将本座引到东洲,潜入天元门带走了你。不仅封印了你的修为,还迫使你失去记忆。他做这一切,都是在欺骗你利用你,就是为了看本座痛苦。”
他的话跟贺灭告诉莫钦的截然相反。青年紧紧闭上眼摇摇头,一副“我绝不相信你的鬼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