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下外层挡风的风衣递给菱素,挥挥手让他们退了出去。
殿门重新关上,一时间殿内只剩下了太子、皇后和她身边的嬷嬷,以及笼中的莫钦。
崔玉真亲自为母亲端来了小凳。待皇后抚顺气息坐下,才开口道:“母后怎么闯进殿里来了?”
皇后沉声怒道:“太子,你就是这么跟本宫说话的!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肯行了!”
崔玉真挺直了背站在原地,就像一棵冷傲的松树。
嘴里淡然道:“母后若是尊重了孩儿,孩儿自然也会尊重您。可您招呼不打一声强闯东宫寝殿,要孩儿如何自处。”
皇后被他轻描淡写的态度惹怒,大声道:“若不是今天本宫过来,还不知道你竟把一个卑鄙下贱的东西养在寝殿里!”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前段日子那封告发你在江南的私盐产业的密信,就是他偷出去交给崔裘的。从前你在宫里怎么乱搞,本宫都不管。但这一次事关重大,私盐一案并没有真的压下去,你父皇对你的疑心从没有这么重过。”
“如果你狠不下这个心,那便只能母后来帮你了!”
高亢激昂的言语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尤为清晰,回音如同鼓点般震响在每个人心里,久久未散。
崔玉真垂眸静了半晌,似是在深深地思索着。
突然,他跪了下来,面向皇后,义正词严道:“母后,我知道你一心为孩儿着想。但是密信一事无凭无据,不能断定就是莫钦做的。我们亦不能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来打杀一条人命。”
太子的声音清冷庄重,仿佛说的话是有多公正无私。
可皇后却不吃这一套,语气极尽失望:“煜儿,你明知道这件事是他干的,却还想要包庇?他就是你最大的弱点,是你通向大位的绊脚石!此时若不除去,等到崔裘的手伸得更长,伸到陛下那里的时候就都完了!”
“崔裘---”太子大声打断说,“他的势力的确在我们没察觉的时候发展得过快了点。但经过这件事,他已经浮了上来。如今和我们一样都在明处了。反而方便打压。”
“孩儿向您保证,小五一定不会成为问题。”他铿锵有力地说道。
皇后凤眼微垂,瞳孔中映出自己那个无比高傲、无比荣耀的儿子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的身影。
如此据理力争、严肃担保,其实就是为了保下莫钦的命---一个背叛过他、害他多年心血一朝散去的可耻的探子。
甚至于,在那个探子心中,也许此刻仍然是向着五皇子的。
皇后顿时有一种从心底涌向全身的无力感。扶着嬷嬷的手重重地坐回凳子上。
方才还凌厉非常的双眸内此刻只映出些许寂寥般的无奈。
她微微合眼,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璞煜,你既然想要保他,那就得付出代价。”
第115章 我家殿下是头白眼狼(24)
殿门打开又关上,夕阳的余晖被阻隔在外。
风声停了。
菱素走进来,一盏一盏把灯点上。
莫钦缩在角落,褐色的眸子倒映着烛光微晃。
他心里无比清楚——今天一过,自己的命运将会迎来转折。
这一夜,崔玉真没有回到东宫。
第二天,菱素接到魏明传来的命令,让她把莫钦从笼子里放出来。
根据太子口谕,不再让他担任贴身太监,而是成了东宫名义上的总管,职位不降反升。
同天,前朝传来一个举国震惊的消息:太子殿下将前往边塞抵御金人。
一国储君亲临军中,慰问将士们,必将令军心大振、巩固中央对边境的统治。
随行的人员里,崔玉真只带走了魏明和部分暗卫。
至于莫钦,只字未提。
从那之后,他再未回到东宫。
直到出发那天,一身戎装铠甲的太子一声不吭地独自回殿。那时,莫钦正在阶上洒扫。
太子站在阶下,仰头望着他。
剑眉凤眸,一身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将男人周身的气质衬得肃杀凛冽。倒真有几分将军相。
莫钦遥遥地点头行了一礼,却见崔玉真直直地盯着他的脸,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好好待在东宫等孤回来。小五不值得你信任,再听他的话,会害死你的。”
“莫钦,乖乖等孤回来。”
一句“等孤回来”太子说了两遍。语气里盛着的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珍重认真。
或许是午后的阳光照在盔甲上反射的金光太过耀眼,小太监看着阶下的男人,竟有一瞬酸涩欲泪的冲动。
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能再相见。
第二日 ,太子披甲出征。皇帝和众大臣上卿出城门以相送。
百姓们夹道欢呼---储君出征,代表至高的皇权对边境安危、国家安定的重视。犹如天子亲临,声势浩荡、龙威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