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扣着明韫冰的手却没有松,忽然听到明韫冰吼了一声:“嗷呜――”原本快要被冰冻掉的脑子又回魂了,惊得精神了――这是什么癖好??
定睛一看才知道吼的不是鬼帝,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怀里去的一只小猫。
那么小,只有两个拳头大,毛色灰白交错……怎么那么眼熟?
那不是刚才差点把梁陈拍成肉饼的大雪豹吗?怎么被明韫冰粗暴地捏碎了铁链就变成这样了?你威严何在啊!
雪豹才不管这人想什么,嗷呜的一声虽然没有丝毫震慑力,但那声音却像减缓了时间流速似的,波澜般扩散去,令那冰棘攻势一停。
梁陈搞不懂了――还能这样?那刚刚打我的时候怎么不用?
底下水波一冲,梁陈一看,那美人已经站在一条冰鲸上,冷冷地追来,她所经之处,偶人就跟点燃的火绳一样从僵硬里解放出来,直奔梁陈。
雪豹的嗷呜声已经嘶哑,梁陈越听觉得那喉咙怕是磨出血了。
离岸却还有距离,梁陈牙齿打起战来,那牵引的光已要烛断,冰棘四面八方地穿刺而来,眼看就要把两人串成水鬼――
水淹进梁陈的七窍,麻木的冷堵住了他的呼吸。九死一生间,梁陈朦胧地想,如果死在这种地方,也太亏了。
他还没有……
嘴唇突然一重,梁陈猛地清醒过来,明韫冰密而纤长的眼睫从他眼角轻轻刮过,眼底却仍然无物,但接着一口微凉的气就被渡进了他嘴里。
眉心忽然一亮,接着是难以忍受的针扎似的灼热――一朵巨大的和光同尘从眉心脱出,裹住两人,破开凶恶的冰棘直破水面!
两人一出来,就听岸边徐晓晓他们就尖叫:“出来了!!没死!”小姑娘还带泣音。
梁陈还没感动呢,又听苏视说:“一早告诉你了,梁远情说不定吃撑了上来的!哎!给我捞了俩没?!”
我捞你全家!你大爷。
那冰棘猛地追出,止住了两边的扯淡。冰鲸破水而出,水击三千里,转瞬化鹏,翅膀遮天蔽日,甩了一地冷雨。美人――圣女立于鹏背,一条荆棘甩在手上破风溅冰地抽向梁陈。被点活的偶人也僵尸般爬出来,见人就咬,底下一阵尖叫。
苏视大吼:“别慌别慌,我教你们,第一,默念冷静冷静!第二,快跑!!”
徐晓晓:“不能杀吗?大哥!”
“可以啊!你去找根桃木来戳它脑门就行了,问题是贵地灵光宝气,姹紫嫣红,郁郁青青――全都没有!我上哪给你们找桃花啊!”
周易闻言大喊:“师祖!!”
“你叫他有什么用?他是司春之神吗?听说人家是个大美女,脸上不长褶子!”
萧林广逃命逃的气喘吁吁:“我们春社的时候,会开花!”
苏视:“我还会结果呢!”
渎神在半空中绽开缠结,成了一只巨鹰,鲲鹏翅膀扫过雪岭一角,给它削了个惊天动地的溜肩,黑鹰尖啸一声避开塌雪,那鹏又直接扫断二十四岭通向山外山的高处云梯。
断石在水面上惊雷一般炸开连绵的水花。
东岭的门塌了,空荡如心,一片废墟。
那冰棘一鞭甩过,苍鹰躲闪不及,正被擦了羽翼,被扫到的地方逸散回鬼气又迅速愈合,然而冰却像有毒似的落地生根,毒虫般爬向了鹰背。狂风中呆愣的梁陈一掌抓过明韫冰,却还是晚了,明韫冰湿漉漉的袖袍被那冰棘刮破,血溅三尺,一片触目惊心的伤。
那伤口一碰到躯体就顺着经脉自动钻进四肢百骸,皮肉却冻死,冰渣又从裂开的伤口里疯狂往外涌,把躯壳蛀空――正是偶人的成法!看着明韫冰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也在飞快流逝,梁陈天灵盖都要飞出去了,声音险些劈叉:“明韫冰!”
鬼帝直直地望着他,眼中少有的华彩转眼熄灭,一道天外飞鞭骤然携风而来,正打在他双眉间――那张如魔如仙的脸瞬间裂开一张蜘蛛网,洞开阴沉之气。梁陈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肉身在短短的一刻钟之间经历了冰火数重天,怒极或是气急,都不可辨了,心想自己果然不可能是人,换做人――急怒之下早就死了!
这么想着舌尖碾出了铁锈味,手便在眉心狠狠一抓,法自然剑就被他硬生生召唤而出,几乎燃着灵魂,每一个呼吸里都能感知到自己的迅速衰竭――
一击即中的冰棘还想搅缠,瞬间就被强烈剑光掀飞,攻势反扑而去,剑光疾风刮细草般刹那直碎数百道冰棘,直劈在圣女肩上,“琤――”然一声,地面上四处逃窜的徐晓晓都不堪忍受地捂住了耳朵,想要尖叫。
抬起头,追击苍鹰的鲲鹏停在半空,庞然大物,沉甸甸地压在二十四岭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