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门师徒简直是教科书级的尊师重道。鼓掌!
两个月后,邬梵天语重心长地拉来大弟子念恩壮胆,为防被杀。两人一起去了二师弟平时休息的水榭,正巧他不在调息,在亭子里看书,两人顿时松一口气。
邬道长推了推大弟子。
念恩:“我不去,我绝对要活一万年。”
“我是你师父!你有孝心吗!”
“不好意思,没有。”
邬道长痛心疾首,小步小步挪过去,用一种少女的腔调咳了两下,做作道:“咳咳!这个——阿静啊——”
明韫冰——不知阿静为何物,放下书,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俩一眼,念恩差点想转身就跑。
这师弟眼神忒吓人啊!而且绝对不是虚张声势!——被拳拳到肉揍过数十次的念恩如此想道。
其实他们私底下策划给无名无姓的二师弟起个名字已经很久了,总不能总是“喂”,“哎”,“诶”这么喊吧,当然内部是可以,出了门要报大名,就算叫阿猫阿狗猪猪毛毛,那至少也是人取的不是。
大家商量来商量去,阅书浩荡,词汇量极其丰富的二长老眯着眼睛从《说文解字》里选了一个字。
“静。一言一事必求理义之必然。曰静。”(注)
“而且他老不说话啊,特别安静,我觉得可以!”
得到热烈响应。
于是大家都开始用阿静称呼他,至于想起来要通知二师弟本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这件重任自然交给了他伟大油滑的师父。
现在想想,这个名字很少女啊!他们肃邪院后院打理花草的那几个小丫头里好像就有三四个叫静的!
念恩开始转移话题:“这个,师弟啊,咱们明天就要下山历练了,你开心吗!可以打家劫舍,抢金抢银,欺男霸女哦!”
话还没说完就被邬道长拿拂尘赏了个爆栗:“说什么呢!我们是惩恶扬善,匡扶正义,替天行道!那降妖除魔累了,就吃一点雇主给的饭,拿一点小钱,不然这豪华大门,水景别墅,你以为是大风刮来的啊!?什么打家劫舍!粗俗!”
明韫冰放下书:“降妖除魔?”
“是啊,把那些缠着人替死的小鬼弄死就行了,很容易的。”邬梵天道。
明韫冰似乎觉得有点意思:“你们如何分辨人鬼?”
念恩:“我们有智慧的双眼!”
“智慧到只要有鬼坐在你眼前马上就可以发现?”
“那可不!人类的智慧就是如此犀利,一双眼睛射穿妖魔鬼怪各种伪装啊!没有鬼能骗过我们的慧眼!”邬长老吹嘘完,面露愁色:“不过我们最近遇见一只拦路鬼。”
“什么?”
念恩插嘴:“不是真的鬼,是一个特别、特别、特别……”
当他这么郑重的时候,明韫冰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光风霁月”之类的词,然后就听大弟子说:“……特别傻逼的牛人。”
“……”
念恩义愤填膺一拍桌子,素枝荷花顿时被轰倒:“真的,没骗你。这人跟我们干一样的活,但从来不收钱,导致我院瞬间变成了坑钱不偿命的黑心机构,要不是他这么出淤泥而不染地衬托,我们能这么黑吗!我院今年的收入因为这个傻逼,足足下降了八个点!!一座水榭啊,就这么随风东流去了。”
大师兄在“阿静”的死亡视线下连忙把那支花扶正了,又阴险道:“民间管他叫活神仙,这不是抢我们饭碗吗?要知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所以我们这次下山,第一件事就是……”
邬梵天一拍桌子:“那一组特!”
又倒了。
然后这对狡诈的师徒就被一阵飓风温柔地送出了荷榭,在门口优雅地摔了两个大马趴。
念恩脸着地说:“我觉得他已经接受阿静了。”
邬梵天支起一把老骨头:“亲传弟子,下次你喊试试。”
“还是你去作吧,我绝对要活一万年。”
“我觉得我是时候把本门的独门绝技传给你师弟了。”
念恩摆手:“先别操之过急——”他表情一变,心想要是师父被打死他就可以欺师灭祖升级做大长老了,便说:“我极其赞成!”
邬梵天的独门秘笈乃是一种道术,效果是迷惑人心,运行起来,舌灿莲花,能在一盏茶之内把一个接受过十年教育的成年人变成说啥应啥指哪打哪的提线木偶。
某种程度上,这个技能跟鬼族,还是有一定的契合度的。
邬道长自己起了一个听起来很牛的名字,叫幌道。号称自己这一派乃是菩提老祖传下来的,八代单传,内修心外修嘴,非常讲究心性和技巧,非常人能修也。
江湖中人一听此等大名,先是迷惑,而后敬畏,最后佩服。屡试不爽。像阿静这种随时随地都被欺负得奄奄一息倒在生死桥边上大哭大叫的小可怜,一定要认真学习这门技能!在别人欺负你之前先把他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