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抱着自己砍下来的那条柳枝。
孩子懵懵懂懂地被河流推着,打摆子似的在河道里转了四五圈,差点被推出镇子,这才想起来要爬上去,于是靠着绝佳的泅水技,身体灵活地一摆,蹿上了岸。
他拖着湿漉漉的身子往河岸边的草丛里钻,感觉自己是有点儿倒霉的。不管刚刚那是真是假,他这是被水直接甩过溪外边儿来了,离天柱山愈发远了,要回去可能还得走半天。
他出门少,又不认路,还没学会打手势跟人交流,这么一想简直想一头撞死。
听说过溪外面的人都青面獠牙的,八百个心眼,能把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小溪唉声叹气地往前扫,手里倒是自始自终紧紧地抓着那柳枝,好像个拖着家传之宝的水獭。
“啊!!”突然一声少女的尖叫。
小溪吓得以为自己青天白日遇见女鬼了,心想果真险恶,可惜他不能一起尖叫,只好把柳枝摆到前面,簌簌地抖了起来。
“妖怪!是树妖!”那少女说,下一刻一团明艳的红火冷不防在面前盛放,争前恐后地朝小溪环抱过来——
啊,我命该绝——小孩想。
然而那灼灼的火舌探到他的头发梢时,金光骤然在那窄小的缝隙里滑成一面,再狠狠往上一扫,把那火势给拍回去了。
“嗞——”孩子的总角辫子和树枝的末端被烧焦了。
“哗啦——”一盆水兜头浇下,把小孩浇成了一只新鲜出炉的呆滞落汤鸡。
“……”
“——徐翾你一天不闯祸是不是就难为你了!那是个人!”一个人骂说。
小溪才看见不远处的一行人——一匹马三个人,马上一个,走着的两个。那马好像被拖欠薪水五百年,鼻孔朝天,直翻白眼,前蹄时不时就在地面上乱踢,土尘漫天。站也站不安分,训人的是把着缰绳的高大男人,马一动他就被拽一下,一看就很好说话。
那唯一有殊荣骑马的好像不是唐僧——一头乌发浓密,穿了身深青色,衣料上精致的竹纹在明媚的光下闪出金线的冷光。
那少女没穿裙子,穿了身便装,额上还系了抹额,颇为英姿飒爽,手持一张大弓,被包住的小臂肌肉绷紧,被训得脸红,躲躲闪闪地往马边挪。
“我看错了嘛,我看错了。”徐晓晓狡辩。
梁陈那个气:“你别往那边躲,动不动朝人喷火到底是什么毛病?你就不能控制一下!”
徐晓晓还就往这边躲:“我控制不住!我被吓到了!”
梁陈抓不到她,跳了一会儿脚,本想让她去处理惹出来的祸,这下子鼻子都要气歪了。只好自己把那受惊吓的小孩抱起来。
小溪非常惊恐地在他怀里扭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外乡人果然险恶!
“哎,哎,哎!”梁陈无缘无故地被拍了好几下,都没脾气了,“打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朝你喷火!你没哪儿受伤吧?嗯,这个这个头发,其实过两天就长出来了。”
放屁!
孩子反应很大地挣扎,弄得梁陈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成了个人**,幸好附近有目击证人。不过跟他缠斗了一会儿,梁陈好像也发现了——
这孩子好像不会说话!
虽然他非常想说,但喉咙里好像就是发不出声音,咿咿呀呀地抗拒。
这下子大好人梁陈心里的怜惜那真是一江泛滥了,也不在意自己被打了,心想这肯定是过溪的。便在孩子的屁股上一括:“行了,别挣扎了,咱们顺路,我带你找你娘去。”
小溪瞪大眼睛,马上死死地看着地上的柳枝。
梁陈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领悟道:“你想解手?快。”说着就把孩子把成一个方便的姿势。
等了半天,小孩也没“落霞与孤鹜齐飞”。
梁陈奇怪地问:“有人看着,拉不出来啊?”
小溪羞愤:“……………”
徐晓晓窜过来一把捡起刚刚孩子抓着的柳枝,一脸受不了地说:“梁大哥,咱们回去之后,你去找点补药吃好吗?”
“我各方面都很强劲,吃什么补药。”梁陈吹了个大牛,又往上瞭了一眼,“不信你问他。”
徐晓晓一个大白眼。
几人慢慢地往过溪镇走,左右赶了这么久的路,也不差这一会儿,梁陈抱着个小的,反而更有耐心了,就细心地看着各处。
小溪发现马头上趴着一只雪色的小动物,毛茸茸的,眼珠子明亮如萤,非常可爱,还喜欢喵嗷喵嗷地叫。
梁陈的话唠属性又被激发了,一边走一边哗啦哗啦的:“我说,这么大热天的,你是不是觉得在河里泡着挺凉快的?摘这些奇花异草,就能跟小伙伴显摆了是不?真被按下去了,你可怎么办?你要嫌热,就拿个蒲扇,往脑门上摇。不要动不动就下水,不是每次下水,都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