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韫冰眼里不着痕迹地有了点笑意,随口问:“你常来此处?”
“嗯,梁大哥大我十岁,从小看着我长大呢。虽然他有时候挺不是人的,但对我很好。——要是他能不帮着义父整我就更好了。”
“此处风景颇佳。”
“那可不!为了这花园适眼,不知挑了多少美人,王爷仗着圣上宠他,从小就爱找事。别看这花园好似浑然天成,其实处处用心到了极点——譬如这打理竹林的花娘啊,就说要有青竹一般遗世独立的气质,相貌端庄,要有气节,不得矮小,皮肤上不得有大瑕疵……这样他练字到一半,一推开窗就能看见美人美景,那叫一个——”
“徐——翾——!”
梁陈不知道从哪跳出来,火急火燎地打断了徐晓晓的胡言乱语。
徐晓晓心虚道:“干嘛呀,这么没礼貌。”
恰好有花娘带着剪下的粉木棉经过,明韫冰择走一枝,拿在手上欣赏:“果然精致。”
梁陈:“……………………”热爱生活也有错吗?!
他指着徐晓晓:“你,给我回熹微堂去吃饭,吃了就睡!不准乱跑,等着过几天你义父来抓你回去打手心!”
徐晓晓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梁陈又骂:“刚刚天上那是你吧?好啊,全汨都都能看见我家头上有条喷火的扫把星,你这下真扬名立万了。还看,又不是我要跟你义父告状的,你再飞高一点,说不定他的鹦鹉军团就能直接把你叼回去了。”
徐晓晓满腹委屈,憋了半天骂道:“你这个坏人!”转身跑了。
梁陈这个坏人当的是铁石心肠,才不中她的苦肉计,徐晓晓——汨都著名心大如斗战斗家,眼泪没干就能吃六碗饭。多余想着她。
他这才去看明韫冰。
这人靠在桥头,不冷不热地看着他,因为状态虚弱,颇有点病美人的样子。
梁陈从他嘴唇上一溜,当机立断地在他似笑非笑的眼神里一拉,把他那美感很足的姿势破坏了,拽近。
手好凉。他想。忍不住把自己暖炉似的掌心温度递了过去。
“嗷。”脚边一声低唤。
——这么一拉,大雪就没了窝着的地方,只好灵活地落到地上,挨着他们。
梁陈真的搞不懂为什么这猫总要来当“第三者”,低头瞪了它一眼,复又抬眸。
明韫冰慢悠悠道:“人鬼授受不亲。”
“你久未入世,很多规矩都忘了是不是?”梁陈不听反问,“像你这种随便把小姑娘领走的行为,在我朝,稍有不慎就能下狱的,知不知道?下不为例。”
说完,姓梁的就把他一带,并顺水推舟地转向了另一条道。
走了没几步,他低头一看——
明韫冰把木棉掖进了他的腰带里。在梁远情十分谴责的目光下,他笑了一下:“如此,你朝是有律了。不知在府中豢养许多妙龄少女,够这罪人几回秋后问斩?”
“罪人”梁陈:“……………………”
“什么就‘豢养’,说话这么难听。我那是雇佣,好吗?”他辩解道,“一年有三百天不在家里,偶尔回来想放松放松眼睛怎么了?我又没作奸犯科。——起开!”
大雪“嗷”的一声,被熹微堂听到动静出来的忍冬险险地接住了。
它哀怨无比地盯着把它当个球抛出去的梁陈,梁陈假装没看见,旋风一般把明韫冰带走了,比强盗抢亲还急。
忍冬掂量了一下大雪:“这是猫还是豹啊——?”
徐晓晓从门里说:“是只雪豹,快带进来陪我玩儿!”
明韫冰检查领地似的一路看过来,只发现了一件事——梁远情这二十多年在人间活的是真滋润。美人美景就不多说了,就连只院子里休憩的鸟,都是千金难求的白孔雀。
天色昏了,亲王府离市井远,静的只能听见早蝉鸣。四下里不太见人,月牙在侧,苏视早被安排去了雨亦奇阁,梁陈带明韫冰来的,是他自己住的地方。
叫做又蘸庭。
这是一座院子,偏叫了这个名字,边上还有一副对子,应当是出处。
梦中未饮畅,又蘸酒一杯。
看这歪字歪诗歪意思,肯定是出自梁远情手笔无疑。
明韫冰看那书法,再看梁陈,发现这人还一脸按捺不住的得意,不由佩服他的大脸,夸道:“王爷文采,怕是第一阶天内无人能敌。”
梁陈得意地进了门才回过神来:“不对你说什么?现如今第一阶天哪还有活物!就一面大盖钟戳在那里——你骂我是不是?”
明韫冰同情地想:“真的变蠢了。”
又蘸里早就有杨伯安排好的晚膳,热了两遍了,好容易见梁陈回来,杨伯连忙迎上来:“哎,王爷您这是哪儿去啦?苏大人方才回雨亦奇阁了,您说这怎么也不吃个饭再走呢?……这位公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