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溟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不对。”
白羽尘认真地问道:“哪里不对?”
易溟想了想,终于琢磨出一个不对的点,道:“魏哥哥和很多大人吵起来就一定是他的错吗?”
这回是易溟在很认真地问白羽尘。
白羽尘想了想,用很通俗易懂的语言道:“因为你魏哥哥做的事不被那些大人认可,那些大人不喜欢他,那些大人要让他不被看好,所以就只让你们认识到片面的‘他’,而非真正的魏九安。”
易溟听懂了,道:“这我明白,夫子说,这叫‘人云亦云’。”
白羽尘点了点头,道:“嗯,算是吧。那你怎么看?”
易溟摇头,道:“魏哥哥说过,关于这些的事,不要我说太多,会引来不好的东西。”
甬巷墙头的叶子基本黄了,一阵风吹来,还能刮下几片。
白羽尘就拉着易溟的手,慢慢走在路上。
白羽尘却不以为然,道:“没事,现下只有我听着,你就说吧。”
易溟想了想,道:“我觉得魏哥哥不像是不忠的人。我还觉得,你们的关系不能用‘忠不忠’来形容。”
白羽尘微笑着点头,道:“那关于大梁呢?”
易溟道:“魏哥哥当然不会做对不起大梁的事,魏哥哥失去的很多东西都是因为大梁,他不会对不起大梁的。”
白羽尘还是温和地笑着,那笑容总是不变,明俊温谦:“那是当然。”
顿了顿,白羽尘又问:“不过,这还只是你对他个人的看法,对于此事呢?”
易溟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后轻声道:“我还是觉得是不对的。”
“说不上来,我不懂那些事,我不知道谁对谁错。但是,他们应该是错了。”
“一群人欺负他一个人,不公平、也是不对的。”
易溟抬头看向白羽尘,道:“更何况,那些关于魏哥哥的不好的话,是他们先传出来的。我记得这叫恃强凌弱,是很不道德、极不君子的。”
白羽尘还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答复,哈哈一笑,但心里又莫名酸涩。
易溟接着道:“陆哥哥他们都没有了,没人帮魏哥哥骂回去,他会一直不开心的。”
“白哥哥,第一次觉得你这么关键。”
“……”
白羽尘:“……”
他也不知该如何应答了。似乎也确实如此,魏九安身后除了他就没别人了。
长生殿。
易溟进了屋就奔向魏九安:“魏哥哥!”
魏九安从榻上坐起来,笑着抱住他,道:“阿溟长高啦。”
易溟挠挠头发,笑道:“没长多少,还是不如同窗高。”
魏九安将他抱到自己腿上坐着,笑道:“头发松了,我给你重新束上。”
易溟便乖乖坐在他腿上,等着他束。
白羽尘脱下外套,笑道:“阿溟一来你就精神了,看来回头还得多将他接进来陪你。”
魏九安笑道:“我是很久没看见他了。现在阿溟都去念书了,小孩子爱玩,我还得多催着些。”
头发束好了。易溟转过头,搂住他的脖子,道:“魏哥哥,我前些日子写了篇文章,夫子让我改,我不会,你帮我看看呗?”
魏九安倒是乐意,笑道:“好,你带来了?”
易溟拿出稿子,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带来了,我还是第一次写这种文章,你可别笑话。”
魏九安接过那篇稿子,默读了几遍,然后指出一句,道:“来,你读一遍这句。”
易溟念:“久兴之世,安居乐业;久战之世,民如草芥。……此为国之昌运之所以,众待大兴。”
魏九安的指尖停在“民如草芥”这四字上,道:“这句没有太大的格律问题,既然是首次,那就是写的不错。但错就错在这个词上,‘草芥’,不能这样用。”
易溟疑惑,道:“为何?可是把人比作草芥,不是更能体现生的艰难吗?”
魏九安点头,道:“你说的未尝无理,但是,这世上本无一人是草芥。”
“将人比作草芥,是对他们和生命的不敬。”
易溟道:“那该怎么改?”
魏九安道:“可改作‘流离失所’,与前文对应。”
易溟点点头,接过魏九安手中的稿子,道:“我知道了。”
白羽尘笑道:“快谢谢魏夫子。”
易溟也笑道:“多谢魏夫子。”
魏九安摸摸他的头,道:“写的已经很好啦,看不出是个孩子写的呢。”
白羽尘在魏九安身侧坐下,轻轻把他抱进怀里,道:“回头真该让阿溟多进宫来陪着你,我看你俩倒是兴趣相投。”
魏九安笑道:“算是吧,我最不善文,日后阿溟去念了书,还要教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