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魏九安就不说话了,一直沉默着。
但白羽尘能看出他的千言万语。
奉先殿,夜。
魏九安在圣辰宫早早睡下了,白羽尘在给他掖好被角后便去了奉先殿。
他到时,白羽昼正对着白珩的牌位发愣。
白羽尘没有让人通传,而是轻咳两声,道:“羽昼啊。”
白羽昼转身,看见了身着常服的白羽尘。
白羽昼立刻作揖,道:“见过皇兄。”
白羽尘挥了挥手,安烬便带着下人们走了出去,顺便关上了奉先殿的门。
殿内只剩他们兄弟二人,但这种氛围在白羽昼看来更僵了。
白羽尘向前走了两步,燃了炷香,如往常一样,对着白珩的牌位拜了拜,然后将香火摆正放好。
这个身影与白羽昼记忆中的那个白羽尘重合,他记得,当初不懂君臣之别时,他一被世家子弟欺负回去找白羽尘当靠山。
当时的白羽尘长身玉立、身着锦服,虽是蟒袍,但丝毫不输龙的气势。
现在,他的兄长也穿了好几年龙袍了。
这身金龙在烛火映照下有些昏暗,但他总觉得,这条龙就盘踞在白羽尘身上。
白羽尘拜过白珩后,有些口渴,打算斟一杯茶,忽又转头看向白羽昼,道:“羽昼,你今日过来,是为了陆明泽的事吧?”
白羽昼点了点头,道:“皇兄应该都知道的。”
白羽尘“嗯”了一声,道:“当然知道,是因为陆宣的奏折和御史台的谣言。你要查吗?若是想查,我就先让你暂时接管暗卫司,正好最近暗卫司在调查此事。”
白羽昼摇摇头,道:“不了,皇兄又不是不知臣弟意气用事,还是让暗卫司查吧,臣弟等着结果便是。”
白羽尘微微蹙眉,斟茶的动作一顿,道:“羽昼,今日怎么这般疏离?”
白羽昼再次摇头,却不知该说什么。
白羽尘叹了口气,道:“若是你们都信不过我、也信不过暗卫司和子矜,那才是可悲。羽昼,你信不过皇兄了?”
白羽昼抿了抿唇,最后斟酌道:“我只是觉得,我不该一直待在京城了。”
白羽尘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但还是装不知道,问道:“你要求封地?”
白羽昼纠结了一会儿,撩袍跪地,道:“皇兄,我不想待在京城了。”
白羽尘道:“你想去哪儿?”
白羽昼毫不犹豫,道:“我想去戍边。”
白羽尘噎了一口茶,旋即道:“为何?你知不知道大梁从来都没有过亲王戍边?你知不知道亲王戍边会给你的名誉带来怎样的影响?”
白羽昼道:“我知道,但我想明泽了,我真的不想在京城看着他受冤了。”
白羽尘看着他的眼睛,似乎透过他的眸子想象到了当初白珩征天下时的不管不顾。
白羽尘拍了拍他的肩,道:“若你能忍受御史台和吏部的口诛笔伐,我便允。”
白羽昼依旧坚定,道:“口诛笔伐也未尝不可,只要不待在京城。”
白羽尘扬起一抹笑容,道:“好,既然你愿意,就去吧。也替我看看边关的风光。”
白羽昼俯身叩拜,道:“多谢皇兄成全。”
顺阳七年三月初七,天子下诏,命宗室湘亲王赴璥良边关戍边,复骠骑将军之职。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白羽尘亲自去了湘王府,给白羽昼带了几件日后冬日保暖的绒衣。
白羽尘让安烬守在外面,自己则推开门,进了正屋。
白羽昼刚收拾好东西,站在正屋主座面前,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羽尘道:“羽昼,想什么呢?”
白羽昼回头,道:“想起了好多之前的事。”
白羽尘微微一笑,道:“多久之前?”
白羽昼道:“你还没登基的时候。”
白羽尘笑道:“当时你被睿王压制,我本以为你永远不会回忆起那段日子的。”
白羽昼摇头,道:“不是的,皇兄,我很想那段时光。当时什么都看不懂,做起事来不管不顾,那叫一个痛快。”
白羽尘许久未答话,白羽昼便笑道:“皇兄,我这有几坛好酒,我去了边关也没人喝,不如今日你陪我喝些吧。”
白羽尘有些犹豫,道:“明日还要上朝。”
白羽昼笑道:“顺阳帝向来千杯不醉。”
白羽尘便笑着点头,默认同意了。
毕竟白羽昼日后也很少回来住,所以屋子基本都上锁了,他将酒拿来后,就在院中的石桌上喝。
白羽尘还是第一次喝不配花生米的酒。
白羽昼倒了两杯,笑道:“皇兄,将就将就吧。”
白羽尘与他碰杯,笑道:“无妨。”
一口温酒入喉,白羽昼感叹道:“你我许久没单聚了,自从你忙起来,好像就不似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