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收拾好后,白羽尘便拉着他出了门。
圣辰宫到宣政殿有一条长廊,往日也走,但今天莫名便觉得景色明媚。
走廊有光透过棱形窗孔斜射进来,正好照在二人的锦服上,照出一番纹样。
魏九安看向白羽尘的侧脸,默默在心里描摹下他微笑时的轮廓。
白羽尘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却只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捏了捏他的手掌。
宣政殿。
白羽尘坐在龙椅上,魏九安则站在自己的椅子旁边,等待着和大臣们一同朝拜。
也不是所有大臣都能坐椅子,但魏九安身子弱,白羽尘就给他单独按了把椅子,与龙椅差不多,不同的是魏九安的椅子扶手上刻的是蛟和蟒。
很快,众臣撩袍叩拜,魏九安也一同叩首,与往日一样,忠诚无比。
众人平身后,白羽尘熟练地道:“各位爱卿今日可有政事要禀?”
本以为今日还是处理些琐事就能下朝,结果似乎要让他失望了。
御史台御史大夫康泯上前呈上奏折,叩拜道:“皇上,臣御史大夫康泯,与御史台各位大人联名上书,弹劾摄政王魏九安于顺阳四年推行的变法各项,以及魏九安本人。”
白羽尘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了些许,道:“你再说一遍。”
康泯的语气变得坚定,道:“臣弹劾摄政王魏九安结党营私、引起内乱、叛国通敌等,以及甲寅变法的各项已经不适应实行于大梁现状的原因,包括臣对照魏九安的奏折和文章,发现的种种不敬之举,请皇上过目。”
结党营私,这点宋楠已经弹劾过了,所以魏九安并不怕,只不过此时涉及到了变法和叛国通敌,魏九安就没法不在意了。
安烬递来奏折,白羽尘却扬扬下巴,道:“给子矜看,别拿来污朕的眼。”
康泯看出了白羽尘不信这些奏折的内容,默默给御史中丞俞杉递了个眼神。
俞衫会意,上前一步,跪在康泯身边,道:“皇上,臣提议,重兴旧法。且说甲寅变法。臣认为,变法中提到的不允许年老亲王掌权之事不应继续启用。年老亲王也是亲王,先帝有令,亲王等有功之臣可以适当掌握朝政之权,而变法中提到不允许年老亲王干政,臣认为,这与无理由削藩并无区别,不应推行,请皇上三思。”
魏九安也看完了折子,道:“朝政之事应尽数归属天子——也就是皇上。也不是将权力分散给亲王们,亲王们都有世袭之子,若是长此以往,兵权、政权都被分散,皇帝便是傀儡。”
俞衫道:“所以魏大人认为,亲王们没有权力获得政权吗?那既然如此,你如今一手遮天,又是怎么评判?”
魏九安从位子上起身,道:“我奉当今皇帝之意摄政,有印玺可证,诸位亲王也并非无理由削藩,而是确实不该掌握兵权,兵权应全部掌握在皇帝手中,而不是大范围分散。还请俞大人明白无理由削藩和控制权力掌握度的区别。”
俞衫嗤笑,道:“魏奴不配摄政,野种竖子。”
魏九安一向是对于“攻击不了政治策略就攻击人身”这类有病的言论及其深恶痛绝的,便不再理了。
白羽尘开口,道:“寒门之身不配入朝为官吗?”
朝堂有一瞬间的安静,片刻后,康泯开口,道:“皇上,臣认为,变法的一些条项并不有益于大梁当今的发展,应该废除,以及一些条项引起了瑜王和睿王的内乱,臣还想请问魏大人,借以变法引起内乱,你是何居心?”
魏九安正面回答,道:“变法一定会触动世族之利,这是古往今来都不变的一点,至于内乱,我有在变法里提出‘不满变法可以造反’吗?既然没有,那就是那些人本来就有不臣之心,只是被变法催动,从而释放。”
康泯道:“再此之前,各位亲王从无谋逆之心,反倒是此次变法,给了他们谋逆的机会。若是变法保留,日后便会有更多人谋逆,到时候大梁永无宁日,这便是你心中的‘太平盛世’?”
此时,上座的白羽尘轻咳了一声,道:“行了,若要争辩,下朝之后上折子,别在朝会上舌战,倒叫人笑大梁御史台的御史大夫是个只会嘴上功夫的草包。”
康泯和俞衫只好闭嘴,心里编排待会儿上奏的内容去了。
见众人安静,白羽尘道:“还有哪位爱卿要上奏?”
工部侍郎陆宣上前作揖道:“皇上,臣附议康大人之言。另外,臣陆宣弹劾湘王白羽昼结党营私、意图不轨,至于另一个贼人,正是徽州出身的陆明泽。”
白羽昼和魏九安同时面露惊讶。
白羽尘倒是知道陆宣是陆明泽之父,但再多也就不知道了。今日听陆宣这么一说,面露疑惑,道:“陆明泽明明是你的长子,你何故要弹劾你的长子?而且,陆明泽已经战死,你为何不早些上奏,偏要在此时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