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凉风从两人之间穿梭而过,吹得街道两侧的树叶簌簌作响,在初夏的夜晚里漫起一点深秋的味道。
毕逍吸了吸鼻子,凉风从鼻腔灌进肺里。
“我妈不知道我们在一起过,我没跟她,也不会跟她说。”毕逍直起身体,手从车窗收了回来,“我搜过了,你不是口腔外科的,也不是我的主治医师,我们没有任何往来的必要,以后不要联系了。”
说完,他不看彭旭昇表情和反应,转身就走。
彭旭昇拉开车门,下车想去拉他,但没抓住。
毕逍步伐迈得很大,走得很快,也没回头。
彭旭昇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从路灯下迈入黑暗,最后消失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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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逍洗完澡出来,觉得浑身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缝合的刀口好像有些发炎。
他就着水吃了药,但药效没那么快生效,很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但还得回复陈律发来的工作消息。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他拿起手机,才看到朱媛发的消息。
半个小时前,朱媛说:我没事了,谢谢。
大概过了十分钟,她又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线下聊聊。
毕逍回她:最近这几天都可以。
朱媛很快回复:那就明天上午八点吧。
毕逍:好。
朱媛给他发了个地址,是一家比较有名的早茶酒店。
朱媛:这段时间一直麻烦你,请你吃早餐[愉快][握手]
毕逍也回了个握手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机。
但愿这次朱媛是真的想清楚、想明白了。
毕逍以前是金融专业,大学第二年才转去了法律。朱媛和郑西源都是他读金融专业的同班同学,两人那个时候就在一起了,至今七八年了。当时毕逍跟他们一起做过竞赛项目,关系还不错,即便他后来转了专业,也一直有联系。
两人大学毕业后不久就结了婚,本该厮守一生,许多问题却在婚后如洪水般涌现。郑西源是个容易冲动、急功近利的人,毕业入职后,他私下参与了一些投资项目,结果都黄了,他还买股炒股,如同染上赌瘾,不久后就欠了一屁股债。
自此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情绪多变易怒,酗酒,暴力,不高兴了,就拿朱媛撒气。朱媛忍了两年,感觉难以忍受下去,提出离婚,郑西源却坚决不同意。纠缠了一年,谁也不肯让步,无奈之下,她才找到了毕逍,希望得到他的帮助。
但毕竟是拉扯了七八年的感情,很难狠下心,说断就断。酒后郑西源撤下脾气,哄一哄,骗一骗,朱媛就会心软。
药效开始起作用了,毕逍感觉没那么难受了。但盯着电脑一动不动,连续工作了两半个小时,他的眼睛有点花。
他从卧室走到客厅,找到了一瓶眼药水,但不见说明书,不知道过期了没有。他想了想,去年冬天买的,不到一年,应该还没过期。
他刚拧开盖子,突然间,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毕逍愣了一下,以为是错觉,不当回事,仰着头,给自己滴了两滴眼药水。
但敲门声没消停,又响了起来。
听起来,是找他的。
毕逍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了,他都准备睡了。
谁会三更半夜来找他?
他走到玄关处,从猫眼往外看,却只能看见一片黑。
毕逍愈发觉得奇怪,猫眼什么时候坏了?
在下一声敲门响起前,他“刷”的一声开了门,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的恶作剧。
——结果被眼前的人吓得一怔。
彭旭昇站在他家门口,跟昨天一样,还是穿着那件灰色风衣。风衣里面是白色衬衫,开了两个扣子,领口被他扯乱了,皱巴巴的一团,也不整理。
毕逍问:“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刚说了一刀两断,分道扬镳吗?
彭旭昇说:“我落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毕逍狐疑道,“放在哪了?我给你拿。”
他怀疑自己精神错乱了,又或是在做梦,是他工作的时候不小心睡着,眼前的彭旭昇只是他梦里的幻觉。
彭旭昇给他发个消息,他都觉得惊讶,更何况彭旭昇大半夜不回家,还站在他家门口,敲他的门,吓他一跳。
“不太记得放在哪了。”彭旭昇说,“可能要进去看看。”
毕逍觉得莫名其妙,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彭旭昇回去了,又折返,路程并不近,更何况他们刚吵了一架,他扬言不再联系,这种情况下,彭旭昇还会觍着脸皮回来找,证明是很重要的东西,可能是工作相关的。
毕逍只好说:“那你进来吧。”
“谢谢。”彭旭昇冲他点点头,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