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看了看婠婠,见她脸色疏远如同天边的云,许久之后,心中越发苦涩。
“燕王弟之事,不是我做的。”
“我说过怀疑你了吗?”婠婠反问。
康王笑了笑问道,“难道在你的心里,不是如今无论发生什么坏事,都应该是我做的?”他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自嘲,然而婠婠却并不同情他,越发平淡地说道,“若当真有人这样想,也只能说明是你从前坏事做得太过,叫人失去了对你的信任。”她沉默了一会儿,见康王看着自己沉默下去,见他越发消瘦,迟疑了一下方才低声问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她看起来充满了关切,康王一愣,继而忙说道,“但凡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不会隐瞒你。”
“我家殿下是如何失踪,在何地失踪,退走被人追击的行踪是通向哪里?”婠婠一双手在长长的衣摆之下握紧,急切地看着康王。
与只是在书面上寥寥知道军情的皇帝不同,康王亲身经历了那些征战,一定会更加知道燕王的详情。
婠婠依旧想要前往边关,因此想要知道燕王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她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康王,细细地看他的每一个表情。
康王许久没有说话,片刻,艰难地问道,“你要问这些做什么?”
“我家殿下一向沉稳严谨,从不是一个在沙场之上轻易就会轻车从简的人。既然发生了这样的异事,恐怕这其中必然还有其他缘故。”燕王那么小心谨慎,况且也并不是第一次上战场,怎么会突然闹出被敌人冲击毫无防备因此败走不知所踪的事?婠婠也自幼长在军中,自然看得出这其中的蹊跷,她知道燕王这件事中必然是有叫自己会感到疑惑的事,康王却已经越发沉默地看着她。
“你在怀疑什么?”
“我没有怀疑你。”婠婠冷淡地说道。
康王短促地笑了笑。
“我信你。婠婠,我信你没有怀疑我。”他此刻仿佛松了一口紧绷的气,慢慢地靠在了一旁的一株大树上,一双眼睛沉默地看着天空之中的晴空白云,喃喃地说道,“婠婠,我信你没有怀疑我。”他打从回到帝都的日子,其实并没有旁人想象之中的那样好过,没有人知道他心中背负着什么压力,甚至叫他几乎无力承担。那些异样的眼神,有多少是在怀疑他为了大捷的功劳坑死了自己的弟弟。
旁人不说,可是他也看得出来。
这也是知道许侧妃抢夺宫权之后,康王难掩怒火的缘故。
外面隐隐有流言蜚语,都说燕王的失踪和他脱不开关系,或许就是他密谋陷害了燕王,抢夺了燕王的军功。
毕竟若是有燕王在,那这次大捷的军功,燕王该是首功。
就在这隐隐的流言之中,若是有人知道许侧妃做的事,怕是有更多的人认定了自己就是害了燕王的那个人。
“王弟悍勇,本就是首功,我不过是副将,不可能抢夺他的功劳。”康王觉得自己在婠婠的面前解释得这样苍白无力,然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在婠婠的面前戴着对外面的那些人时的面具。这样的面具,他在那些朝臣的面前不能摘,甚至面对王府对自己充满了希冀,希望他再往上走一步的妻妾们也不能摘,只是他同样也是个人,哪怕心性坚毅,甚至打败过那样嚣张的宁王,此刻也难免露出几分晦涩与黯淡倦怠。
“王弟的失踪,其实是与军情有关。那时我们都没有想到军中竟然还有人埋伏,甚至官衔不低,将军情调换成了虚假的军报。且婠婠你也知道,关外本就不是我们熟悉的地方,万里关山也是有的,王弟拿了军情因此才带人出去,还是韩宁细心,发现这军情不对,因此就要锁拿那个细作,谁知道那个细作当场自尽,等我带着人去救王弟的时候,王弟已经失踪。”
康王见婠婠没有开口,顿了顿,缓缓地说道,“我就算再丧心病狂,婠婠,也不会对王弟动手。”见婠婠沉默地看着自己,他笑了笑,目光柔和了起来,轻声说道,“因为那是你的夫君。不仅我与王弟夫妻情深,婠婠,我也不希望你再因我的缘故伤心。”他已经对她做过非常狠毒的事,所以,不希望婠婠再失去自己的丈夫,然而婠婠却哼笑了一声,冷淡地说道,“我从未因你伤心过。”
康王语塞,许久,越发苦笑。
“我做的事,就那么不被你放在眼里?”
“除了燕王,没有人能被我放在眼里。包括你。”婠婠冷冷地说道,“无论你对我是什么心情,从今以后,我希望你记住,我与你之间,从未有任何瓜葛。”她拒人于千里之外,康王却一愣,继而带着几分笑意轻声问道,“你都知道了?”他垂头低低地笑起来,掩饰住脸上的表情轻声说道,“我以为你的迟钝,会永远不会知道。”他以为她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情,可是原来,她竟然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