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心痛得几乎死掉，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无法停止。
可是她在几乎要晕厥之前，却还是看见了皇帝脸上的犹豫。
“陛下，是谁说要深入关外的？”
“婠婠，是朕。”皇帝见婠婠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更加艰难地说道，“朕见到军中大捷，你知道，若是不彻底震慑敌军，甚至震慑胡人，一旦胡人也一同联手，朕的边关依旧艰难。所以朕命令他们乘胜追击。”见婠婠捂着嘴看着自己，他慢慢地艰涩地继续说道，“只是朕没有想到军中还有敌人的密探。婠婠，一切都是朕的错。你……燕王出事，他是朕的儿子，朕也非常悲痛。”
他已经死了一个宁王，如今若是燕王也死了，皇帝就算是至尊，可也是个普通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不心痛。
婠婠不想听皇帝的话，甚至心中生出对皇帝的怨恨。
她靠在柳木上，想到燕王，只觉得满心的绝望，却还是哽咽地说道，“我不相信。”
“婠婠！”
“不过是失踪，陛下何必这样就盖棺定论。”她看都不看皇帝一眼，在这样夫君都出事的时候，什么帝宠，什么皇帝的宠爱还有维护，对于婠婠来说都一文不值。哪怕皇帝此刻震怒叫她滚回家从此不要出现在帝都之中又怎样？她的夫君如今生死不知，她还要皇帝的宠爱做什么？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就仿佛人生都没有了意义。这样的绝望叫婠婠的身体都开始疼痛，她急促地喘息了几声，却又觉得浑身冰冷。
眼前晃动的景色变得模糊，可是婠婠却不愿意再在皇帝的面前露出半点虚弱的样子。
“我家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且他纵横边关多年，怎么可能会中了这可笑的埋伏。”婠婠的声音更加冰冷，她不理会皇帝看向自己的愧疚与几分怜悯的目光，努力把自己脸上的泪水都擦拭干净，这才红着眼睛轻声说道，“我绝不相信这一切。陛下，若是陛下对燕王府还有半点垂怜，我请命去边关。”她的眼底多了几分认真，从前总是娇柔温柔，可是当听到这样的话之后，却很快就沉着了起来。
“不行。”
“我想去找他。陛下，我相信他一定还在等我。”
“就算你到了边关，这战事也已经快要结束了。”皇帝见婠婠慢慢张大了眼睛，摇头说道，“你没有想错。他与康王兵分两路，康王已经攻破了敌国的城都，将敌国重臣一一俘获。甚至缴获了他们的皇族。如今大军只待凯旋，康王却不肯班师回朝，就是在寻找另一路的燕王。”他见婠婠慢慢张大了眼睛，轻声说道，“婠婠，朕并不希望你前往。因为你的前往，会……动摇军心。”
“动摇军心？！”婠婠的声音更加尖锐，看着慢慢转头不再看自己一眼的皇帝。
“我动摇军心？”
“若是你这做王妃的都前往边关，一个女子去了沙场寻找自己的夫君，婠婠，你想想会有多少兵士会觉得自己十分无能。正是因为他们无能，阵亡……”
“是失踪！”婠婠尖声叫道。
“对，是失踪了一个主将。他们甚至还得要一个女人来关外寻找，他们甚至还要面对这个他们感到愧疚的女人。因为是他们无能，连主将都没有守住。”见婠婠已经浑身发抖，死死地咬紧了牙关看着自己，皇帝垂目露出几分冷静，淡淡地说道，“婠婠，若是你前往边关，就是给大军在大捷之上泼一盆冷水。朕不能同意你这样做。燕王也是朕的儿子，朕怎么可能不心痛。可是婠婠……”
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朕也要为天下，与已经浴血沙场这么久的将士们负责。你也是出身边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他的声音多了几分平和与安抚，可是婠婠却几乎泪流满面，她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不要哭出声，也不要发出自己崩溃的叫声，因为她明白了自己的话。虽然她是燕王妃，身份特殊，可是她同样也只是一个将士家中的妻子。古往今来阵亡的将士们那么多，若是每一个都寻去边关的话，边关成了什么样子？
她什么都能明白。
可是却又第一次想要任性，什么都不要明白。
“我可以暗中前往。”婠婠低声说道。
“朕不会同意。婠婠，从今天起，朕会命宫中禁卫看守你。”见婠婠霍然抬头看着自己，皇帝转过头避开了她央求的眼神冷冷地说道，“你就留在宫中，不必回去燕王府。这段日子，你绝不可以踏出宫门。不然，朕就杀了你身边所有看守你的宫女与禁卫。”他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来缓缓地说道，“至于燕王，你要相信康王与我们的将士。康王已经领兵沿着他撤离的路线一路追过去，或许他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