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素日里不大喜欢开口,可是这一开口,却叫承恩公夫人犹豫了起来。
“那我把她关起来叫她一会儿见不到殿下。”
“殿下方才都看见四姐姐了,您这突然叫她回避,殿下心里怎么想?”
婠婠迟疑了片刻,方才低声说道,“大伯娘就当是为了二姐姐吧?”
这句话就叫承恩公夫人动容,抬手将婠婠的手甩开,指着眼眶微红的楚玉冷冷地说道,“这一回看在五丫头给你说情,我放过你!只是你给我听好了,少狐媚人。不然,回头我把你嫁到边城去!”
在她的心里,边城大概是最贫寒可怕的地方了,可是婠婠看着这府中的一幕幕,却觉得边城对于自己来说更温馨自在一些。她只是叹了一口气,就坐回了椅子里,见承恩公夫人怒气冲冲地走了。
周氏就对婠婠摇了摇头。
婠婠欲言又止,还是侧身去安慰受惊的楚玉。
太夫人本撑着额头在思索,她闭着眼在假寐,却没有想到承恩公夫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儿都敢对庶女动手了,一时也惊怒交加,只是想到承恩公夫人正是得意的时候,她就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对婠婠温声说道,“你做得很好,方才我竟来不及阻止。”她只觉得这府中人心各异,就如同方才承恩公夫人要动手,除了婠婠之外,竟无一人喝止,想要救楚玉一救。
“散了吧。”她摆手说道。
“可是两位殿下一会儿不是还要来给老太太您告辞吗?”二太太就很不甘地问道。
她倒是想多多地和宁王与燕王接触。
这两位皇子都是天潢贵胄,无论楚秀攀附了哪一位,那都是荣宠。
她的小心思太夫人哪里有不知道的?从前一向给太夫人请安之后跑得飞快的二太太竟然还知道多在她面前坐一会儿了,这不得不令太夫人感到讽刺和可笑。
可是她也没心思和二太太废话,无力地摆了摆手就叫丫鬟们送儿媳孙女儿们出去。
婠婠本想和周氏去见父亲,然而想到燕王正在父亲的书房里,又觉得有几分不自在。周氏乐得她不乐意去和皇子搅合在一块儿,叮嘱她在园子里多赏玩一会儿,这才风姿绰约地走了。
婠婠目送母亲离开,回头,就见楚玉正立在不远处默默垂泪。
她生得极美,此刻落泪如同梨花带雨,清丽动人,又带着几分婉约和柔弱。
纷纷的花雨之下,这少女的哭泣也越发地动人。
她的面前正立着一个红衣少女,正是楚兰。楚兰本是个炮仗脾气,今日万般忍耐也不过是因看在母亲四太太在一旁不愿母亲担心自己罢了。此刻见楚玉伤心落泪,可怜无助,就有些不耐地说道,“你这会子哭有什么用?!但凡你厉害些,也不会受这样的侮辱。”她有些不耐,见婠婠笑吟吟地走过来,就微微颔首,之后又侧头低声说道,“你今日……倒是有几分仗义。”
“三姐姐说的是我拦住大伯娘的缘故吗?”婠婠就好奇地问道。
“她是个没用的,大伯娘欺负她,她却不敢反驳。”
“四姐姐到底是做女儿的,哪里有忤逆嫡母的道理?若当真反驳了,只怕日子就更加难过的。”婠婠见楚兰沉默不语,显然也想到了,虽然骄傲叫她不愿认同自己,可是却不会嘴硬地反驳,反倒对楚兰的脾气生出几分好感来。她犹豫了一下,就低声说道,“三姐姐既然当真挂念四姐姐,那就回去和四叔说说吧?四姐姐年纪大了,这又是花容月貌的,她的婚事可不要叫人算计了。”
“我早就求过父亲。只是父亲一向醉心诗书,不喜庶务的。”
楚兰和婠婠不熟,可是见婠婠对自己善意宽和,还是亲近了几分。听到婠婠提起自己的父亲,她明艳骄傲的脸上就露出几分晦暗。
她的父亲四老爷是名满帝都的才子,虽然说是才子,可是却是个外面光鲜空空无为的人。这考了多少年的科举,却到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连个举人都考不出来。还常说自己满府经纶不愿拿去给那些经济仕途糟蹋了,自鸣得意觉得自己是个真名士。
四老爷又是一个一掷千金的人,完全不关心自己有多少钱,因为四老爷关心的那些风花雪月,一谈银钱这不是俗气了吗?
她母亲四太太跟在四老爷的身后给不知收拾了多少的烂摊子,却甘之如饴。
只因据说她和四老爷当年是真心相爱的。
四老爷这样只知道吟诗作对的,自然对几个女孩儿的婚事没有兴趣,楚兰去求了一回,四老爷就对女儿嘴里的那些身份家世嗤之以鼻,觉得女儿庸俗。
庸俗!
楚兰只觉得可笑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