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股寒意从脚底深入骨头里。
方书穿的睡衣是一件单薄的长衣长裤，根本无法抵御秋末的寒意。方书想回房间里换一件厚一点的衣服，但是他不知道叶孟舟会不会忽然出来看见他不在这里，然后再发脾气，把他从这个家里赶出去。
垂眸间，原本怯怯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冷静，方书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在外人看来，方书大概是真的忍受不住，慢慢蹲下去把自己蜷缩起来，似乎想把自己保护起来。
就在蹲下去的那一刻，房门也被人打开了。
方书忽然受到惊吓，一个没蹲稳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方书仰起一张小脸，茫然的看着叶孟舟。
叶孟舟居高临下地扫了这人一眼。
方书很瘦，也很小。大概是真的冻坏了，连露在长袖外面的指尖都是红红的。
方书怯怯的看着他，小声的喊他：“哥哥。”
方书冻死在他的门口也算是个麻烦。
叶孟舟蹙眉，转身回房：“滚进来。”
方书微愣，捕捉到对方的口型。然后慢吞吞的起身，慢慢的走了进去。
叶孟舟的房间很暖和，开了空调，地上还有软软的毛毯。
方书站在门口，不明白叶孟舟这是何意。
大门和床正对着，叶孟舟在床上坐下，看着面前容易受惊吓的小狗，命令般道:“你晚上给我守在门口。”
方书微微瞪大了眼睛，这是让他进房间守在门口吗？
房间里平静片刻，传出了方书小小的声音：“谢谢哥哥。”
叶孟舟挑眉，他甚至在这人眼里看到了感激。
真是，给他一点好处就感恩戴德，吓一下就怂的要哭。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
“关灯。”
方书闻言找到开关去关灯，然后摸黑到门口蹲在地上守着门。
今天太累了，方书也太困了。蹲着蹲着脑袋就和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忽然之间用力过猛，脑袋撞到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咚！”
“……”
方书立马清醒了，顾不上脑袋的疼痛，急忙道：“对不起。”
蠢死了。
叶孟舟冷声警告：“再有下一次给我滚出去。”
房间里太黑，方书看不见叶孟舟。看不到对方的口型他自然也不知道对方说什么。
小时候方书因为一场高烧失聪。在来叶家之前，方静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让人发现方书听不见。否则方书无法在叶家待下去，所以方书只能靠观察别人的口型来猜出别人说了什么。
方书一直战战兢兢听从母亲的话，但是他没想到第一晚就出了差错。
方书听不见，也不知道叶孟舟说了什么。
整整一晚方书都没敢睡觉，生怕叶孟舟直接半夜把他给丢了出去。
挨到第二天早上，叶孟舟醒来的时候就一眼看见缩成一团靠着门打盹的人。
叶孟舟蹙了蹙眉，道：“出去。”
不知道是他声音太小了还是这人睡的太死了，方书半点反应也没有。
等到叶孟舟走到他身边用脚踢了踢他，方书才睡眼惺忪的抬头看他：“哥哥，你醒了。”
叶孟舟居高临下看他，冷声道：“滚出去。”
方书看懂了，低低的“哦”了一声。然后慢慢扶着门站起来。
保持这个姿势睡了一夜，方书感觉全身都麻了。
方书一夜没睡好，甚至白天都在打瞌睡。
身为管家的儿子，他不能和主人上桌吃饭，只能乖乖的躲在一边。
方静一眼就看到了方书的脸色不好，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用脚踢了踢他，等他望过来的时候再对他使了个眼神。
在叶家，步步都不能出错。
方静一大早上起来就忙活了一大桌子菜，贤妻良母的姿态端的再端正不过。
方静一边弯腰布菜，一边柔声道：“孟舟，方书刚好也考上了你们的学校。以后就多多麻烦你照顾一下他了。”
方书的动作微微一顿，咬了咬唇，没说话。
他知道的，最重要的还是要和叶孟舟打好关系。
叶孟舟懒得看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起身直接离开了。
方静脸上的笑意一僵，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吃完早饭，司机把方书送到新的学校。
方书听不见，所以最会察言观色。司机对他的讥讽态度甚至不加掩饰，还没到学校门口就看着后视镜不耐烦道：“到了，赶紧下车！”
方书并没有如他所想害怕的赶紧下车，反而坦然的坐在车上。
司机更加不耐，转头看过去忽然就愣住了。
方书神情平静，目光犀利，哪有初次见面那软弱害怕的模样。那眼神直白的看过来，连司机都有点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