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岁俱乐部(253)

又想开口,又怕开口。

像是对待一个罩着黑布的珍宝,在吹擂炫耀和锦衣夜行之间徘徊不定。

“哦?”一枝察觉到他是想说下去的,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幅画其实也是复刻品,原作已经卖出了。”易念成深呼吸两下,“它出自对我很重要的一个人之手,同时也是我卖出去的第一幅画。”

“买画人慧眼识珠。”一枝道,“只不过,这就对您有重要意义了?”

易念成摇头苦笑:“当时我还在江城,创办易图科技没几年。刚创业嘛,诸事不顺,项目不给力,产品卖不出去。为了给员工发工资,我一时猪油蒙心借了高利贷,结果高利贷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欠了一屁股的债。”

“是18年的事儿,”他记得很牢,“那会儿我才刚27岁,愣头青一个。”

一枝的心倏地抢跳了一拍,奏成了个切分音。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易念成。

眉宇间熟悉的自信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颓丧,又混合着某种脆弱的坚强。

“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把画挂到网上,结果很多天无人问津。当时我刚来宜州,心如死灰,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止一次上过天台,想着眼睛一闭脚一滑,苦日子就这么结束了。”

一枝听得心惊肉跳。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竟然有位艺术品藏家联系我,说非常喜欢这副《竹林母子》,想买回去收藏。”易念成舒了一口气,眼中恢复了明亮与坚定,“也许老天看我可怜不愿意收我,也许是《竹林母子》的画家保佑了我,也许纯粹是我时来运转了——那位买家说和这幅画投缘,开出了八位数的天价。”

“我就是用这笔钱填平了高利贷的窟窿,遇上了磊哥,租下了这里的办公室。哦,磊哥就是金磊,是他帮我招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得力干将,才有了今天的【易图科技】。”

易念成的话仿佛一把凿子,敲开了一枝因为不解和不安而冰封许久的心。

五年前的空白记忆里,倏地镶上了几块重要的拼图碎片。

易念成虽说家里穷,但读书时顺风顺水,门门功课争第一,GPA拼死刷到了4.0——自傲与自卑如双螺旋DNA,共同组成了他“做题家”的碱基对。

一枝原身是笔,活了千百年,见过无数莘莘学子,对“做题家”再了解不过。

做题家,痛苦和挫败都能忍,最难忍的是示弱。

他心想,难道是因为易念成当初缺钱、创业不顺,才选择单方面断联吗?

“唔……买画的也是位妙人。”一枝喉结艰难地滚了两滚,“与您缘分颇深。”

易念成:“说实话我不认识他,交易完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但我很感谢他,是他改变了我的命运。他是我的买主,也是我的恩人。”

卖完画后,他其实给木先生发过感谢信息,但对方没有回复。

当时易念成两手空空一夕暴富,穷孩子的自卑基因作祟,觉得木先生一届玩收藏的老钱大佬,为人低调不说,不回信息自然是看不上自己,于是很知趣地没有继续打扰对方。

思及此,易念成忍不住开了个玩笑:“我一直都很认识木先生,想要登门道谢。我……”

我的命运因他改变。易念成心道。

一枝抬手揉了揉后颈,藉手臂挡住古怪的神情:“木先生,可是叫木晟?”

一枝现在就是想抓着易念成的双肩,告诉自己的心上人,当年那位出手阔绰的木先生,正是自己借的主君百城的名号。

你的金主,就在你的面前。

易念成玩味地看着他:“木先生深居简出,几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小林和先生也有来往?”

一枝回神,推着眼镜笑了笑:“收藏界大买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知有多少人,想排队求他买自己的作品呢!想来是他在艺术品交易网站上看到了这幅《竹林母子》。”

易念成点头——这男孩也算是艺术行业中人,对金主有所了解,再正常不过。

但很快,他发现了其中的华点。

他没有向任何人说过木先生是从何渠道找到这副《竹林母子》的,这男孩怎么会知道?

“林廿双,”他蹙眉问道,“你好像很了解木先生?”

“木先生买过我老师的画,也是在交易网站上下单的,我以为这是他常规操作。”意识到说漏了嘴,一枝只好编了个谎言搪塞过去。

易念成眉头未展:“你好像……也很了解我。”

了解,不能更了解。

知道你和母亲相依为命,因为家里穷,大学一边打了四年工,一边狂拼G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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