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沐雨(75)

“今晚一起睡好不好?”

楚沐摸了摸贝季风干燥的头发,声音暗哑。他似是在满足青年未说出口的诉求,又似是仅仅在表达自己内心的期望。

贝季风强睁开迷蒙的眼眸,缓缓点头,姗姗松了力道。

等楚沐洗漱完再回到床边时,贝季风反而清醒了许多,浅色的眼眸失神地凝望着空气。

“睡不着?”

楚沐掀开被子,躺到另一侧,自然又理所当然地伸长手臂,将贝季风揽入怀中,让对方枕到自己的肩头。

“嗯。”

贝季风应了一声,很困,但闭上眼睛又会变得无比清醒,怎么都无法安然入睡。

楚沐的唇贴上他的耳廓,低声问道,“怕不怕?”

贝季风回忆着当时的场面,轻笑了一下,摇摇头。他是剧组的总负责人,在商务车冲出公路的那一刻,他就告诉自己,谁都可以害怕,唯独他不行。

“打滑的时候,司机没踩刹车,我们冲进丛林后又开出了一段距离,车子碰碰撞撞,最后侧翻进了沟里。”贝季风描述着当时的场面。

如今说来是简单,可楚沐知道其中的凶险,无论是派出所的警官还是接诊的医生,都无一例外地说他们幸运。从打滑到侧翻,任何一秒出了偏差都有可能造成车毁人亡的惨剧。

想到这儿,楚沐不由收紧手臂。

感受到他的力度,贝季风用没受伤的手覆上楚沐的手背,“就那么一瞬间,车子失重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近,但那也不是害怕。”

贝季风顿了顿,最终还是没告诉楚沐在那个刹那里,他像大部分拥有过接近死亡经历的人一样,脑海中浮现出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和事——比如他的父母,又比如——楚沐。

贝季风继续说道,“等待救援的过程其实没那么难熬,因为周宇飞的车就在后面,我知道他一定会报警,联系搜救队。”

由于车子侧翻进深沟中,尽管贝季风与随行的安保人员在行动上无碍,却也很难攀出深沟寻找救援。再者,山地丛林本就错综复杂、危险四伏,于他们而言,最好的生机还是等在原地、照看伤员。

贝季风能感觉到男人的亲吻正时不时地落在自己的发旋。这其实不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依旧暧昧,不过贝季风没有躲开、更没制止,他弯着眉眼接受了这一枚枚隐秘又显眼的吻,在心底无奈地肯定自己只怕是更睡不着了。

听完贝季风的回忆后,楚沐没有说话,两人都没再开口,房里安静得只有他们的呼吸声交叠在一起。贝季风偶尔拨弄几下楚沐的指尖,后来,大约是实在过于无聊,贝季风探身拿过楚沐随手放在床头柜的皮夹。

“能看吗?”他问道。

“嗯。”

贝季风其实没期望什么,也谈不上有多好奇。他仅仅是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情打开了楚沐的皮夹,然而——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中考准考证。贝季风几乎将皮夹凑到眼前才敢确定证件照里的十五岁少年是他自己。

陈年旧事,到了他们这个年龄,有谁还会保留中考准考证?

但楚沐为他保留了,不——不仅仅是保留,是精心地保存着。男人说过的话兀地在脑海中回响,

贝季风哑然失笑,“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说两遍皮夹被偷过这件事了。”

“抱歉。”

楚沐低下头,视线轻柔地扫过贝季风白皙的五官,但他的话语里没有太多真诚的歉意——既然决定不放手,那就意味着楚沐无法百分百地保证这会是自己最后一次给贝季风造成危险与伤害,会有“下一次”的抱歉不具备任何意义,自然也不会有多少诚意。

取而代之的——

楚沐在谨慎地观察着贝季风的反应,探测着他的容忍度。

贝季风盯着准考证看了许久,他的指尖轻轻地摩挲过那张熟悉的十五岁面孔。

贝季风知道自己变了许多,在过去的几年间他从未怀念过什么,只觉得这就是成长本身——舍弃虚幻的期望、做出更适合自己的选择。然而,在这静谧的一刻里,面对过去的自己,他忽然觉得就那么当个傻白甜的十五岁男孩也不错。

至少,他永远被宠爱着、被偏爱着。

贝季风合上钱包,放回到了床头柜上。

“明天贝嘉的律师会一起飞过来。”他说道,语气平静。而后,贝季风翻了个身,面向楚沐,“睡吧。”他轻拍他的胳膊,合上了眼。

片刻,一个虔诚而感恩的吻落在他的额发间。

“晚安。”楚沐小声道。

许久之后,贝季风终是睡熟了,沉沉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响。

他们没有关床头灯,楚沐在昏黄的灯光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张安逸的睡颜,时而凑过去印上一个吻,从额头到脸颊;时而用手背轻抚,探测贝季风的体温,低烧反反复复,直到黎明时分才完全消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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