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会因此就觉得楚沐歇了念头、作了罢,事实上,他们都心知肚明——贝季风不会阻拦楚沐去参加试镜,楚沐懂他懂得透透的。
周宇飞打电话过来告知楚沐的时候,贝季风正睡在卧室的大床上,楚沐就站在床边,一边擦着半干的头发,一边应答。
等通话结束,楚沐垂眸望去,就见贝季风蜷着身子背过身,只留了一个别扭的背影给他。楚沐笑笑,撩开被角,轻车熟路地钻到贝季风的身后,他手长、脚长的,很轻易就将人圈锢进了自己怀中。
楚沐凑过去吻了吻贝季风的耳朵,那里很快升腾起绯红色。
“好几天没给你交粮了。”他隐晦地用指尖描摹他的肩颈,嗓音低沉,带着明晃晃的引诱意味。
贝季风不甘心,“滚呐。”他抱怨着,小小挣了挣,却又在紧随而至的和风细雨中被安抚地服服帖帖。
楚沐有意讨好,结束的时候,贝季风仿若被顺了毛的猫咪,眉眼间全是惬意又满足的神色。
《亲爱的犯人》的试镜被安排在周三的午后,由于此次参与试镜的演员不少,地点设在了贝嘉旗下的酒店会议厅里。
有《破光》的佳绩在前,贝季风这回对演员自身所带的光环没有太多的追求,更注重与角色的贴合度。参与此次试镜评选的除了贝季风、许越、郁夏外,林希也亲自到了现场。
岑月这个角色的试镜戏共有两场。
第一幕是与阎思的相遇戏——不难,考验的是演员的基本功与台词功底。尽管这部电影的主题有些灰暗,但因为岑月在开篇时既已“新生”,所以其中不乏诙谐、夸张而又幽默的情节。
在贝季风看来,林希所编织的这个故事是一个能让观众在爆笑中落泪的故事,带了点黑色的幽默。
而试镜的第二场戏则是整部电影的转折点——岑月在后台服用过量药物,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一幕是无声的。
前来参与试镜的演员有的差强人意、有的可圈可点,但论尤其出彩的倒也没有。林希的神色一点、一点地变得黯然,每出去一个人,他脸上的失望便多一分。
贝季风看在眼里,一颗心不断下沉,但不是因为担心找不到出色的演员。
楚沐是最后一个参与试镜的。
贝季风承认,这样的排序是带了点私心的。在试镜中,遇到合适的演员便不需要后面人表演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第一场试镜戏于楚沐而言可以说是信手拈来——这本就是无错便算通过的戏码,真正决定演员能否从试镜中脱颖而出的自然是第二场无声的独角戏。
这一幕中——
秦风所在的乐队在Live House举行表演,上台前夕,混入观众席的秦风弄脏了岑月的衣物。为了道歉,秦风将岑月带进乐队的休息室,让他换上自己的干净衣物,并保证会在演出结束后向他赔罪。
岑月从喧嚣的会场独身走入寂静的房间,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有人的表演三秒落泪,有人的表演充斥着绝望与苦痛,也有人将崩溃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但林希都不满意。
楚沐的表演却是平静的。
他佯装打开休息室的房门,若无其事地坐到沙发上,看不出丁点的异样——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平静的人会在短短几分钟后做出最极端的选择。
整个会议厅都陷入了寂静。
楚沐今天穿的是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使他整个人有了几分类似于林希本人的病态气质。
他坐在那儿,飘忽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定格在跟前的茶几上——那里放着几盒不知属于谁的药片。他的视线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固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修长的指尖拿过药盒看了看,仿佛就只是纯粹的好奇。或许是乐队的常备药,有他所熟悉的用于睡眠的处方药,也有最常见不过的感冒药,都是崭新的——可能是原有的药物用完了,这是今日新备的。
他无所谓地遐想着。
楚沐的表演很难懂,至此为止,他的表情、他的神色都没有展现出丁点的忧伤。哪怕是在打开药盒包装的刹那,都镇定自若地宛如一个“正常”人。
紧接着他将一整板的处方药片放到纸巾上,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圆形的盒子。贝季风眯了眯眼,才看清那是一枚碎药器——能将药片磨成粉末。
这是剧本之外的道具,很显然,是楚沐自备的。贝季风的试镜戏一贯是提前公开、通知的,他不看重临场演技,而更在乎一个演员用心准备以后的表演。
自然,每一个参与试镜的演员都可以带他们认为必要的道具、做他们需要的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