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冷了,实在是不太想出去。
其余的理由呢……?
记忆中的橙子小姐在听到这个回答时,露出了她看不懂的莞尔一笑。
她看着在自家地毯上不知从哪搬来只被炉、并且整个深陷其中的太宰治,迷茫了些许。
不知道呢。
她趴在飘窗面前,看着玻璃外的点点白色。
“下雪了。”她说。
“是呢。”飘窗的另一半靠坐着太宰治,“生日快乐,栗秋小姐。”
她看着太宰治,想起来已经又过去了一年。曾经,Port Mafia的尾崎红叶将她来到港/黑的日子定为她的生日,她是在秋天的末尾来到那个地方的。
然后遇到了如同整个人都淹没在深冬的黑暗种的太宰治。
她想了想,说:“其实,我是在深冬出生的。”
“在会下大雪的日子里。那个时候厚重的雪会将世界覆盖,白雪纷飞连天空也看不清的日子。很小很小的时候,父母会在这种日子里给我庆祝生日。”
“是吗?”太宰治的声音缱绻而轻声,他靠在白面的天空旁轻笑着,“那,生日快乐。”
……
她还是会追求爱(あい)的,她当然认为自己是‘化鼠’,所以认为自己必须做到真正的‘人类’该做到的事情。只是当太宰治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就不知道下一步接着该干什么了。
‘人类’是会和同类生活在一起的,所以她没有离开迦蓝之堂。
‘人类’是拥有朋友的,所以她依然和鲜花保持着友谊。
‘人类’是友好的,所以她带回了太宰治,并且逐渐将自己的生活和他的融合在一起。
至少,她如此坚信着,自己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得到爱(あい)。
她会为这些事感到欣喜、愉快一类的情绪。她想,是因为‘人类’就是这样的吧。但是然后呢?
她依然凝望着爱(あい)。
-
太宰治觉得人类是充满劣性的生物。
会由于生存本能的活着,会被欲望驱使着去做事。或许在曾经,他也有一步之遥可以改变他的这一切,但结果就是现在他的心中也缺失了一块。
人类应该的活法是什么?像那些生活在阳光下的人那样?
他看着那头柔顺的红发,觉得或许它能填补心中的空洞,就像野生动物饿了就会吃饭喝水的本能一样。
他觉得她再合适不过了,如此相像,他也不希望她去死,她那么努力地想扮演一个正常人,那她应该像正常人一样,普通的站在阳光下,平淡的对他微笑。
但是啊,他不觉得这是爱(あい)。
爱(あい)是一种幻想。
所以他这种整日整日睡在梦里般的心情,也是他的幻想。
……
1月1号的晚上,太宰治搬出了他的老式投影仪,又从纸袋里拿出了一摞厚厚的录像带——或许是去南面的那家租借店借的。接着与栗秋一起窝在那张沙发里,看着投影仪在关了灯后在墙面上印出的画面。
她没看过电影,还觉得有些冷,便把那只暖炉挪近了些。
在感受着些许暖意逐渐流入时,墙上的画面也开始播放影名:《雨中曲》
本就古旧的彩色电影用投影仪播放,色彩更是套上了层朦胧感。
那个年代的人们拍摄电影还会使用夸张的肢体语言和表情,她盯着那些人不断在眼前变换着,推动剧情,一直到主角唐开始在雨中跳舞,唱起那首经典的《雨中曲》,她听到身旁也有一丝微弱的声音混入其中。
太宰先生也在哼唱。
他至始至终都没说什么话,沉默着只是盯着画面轮换,搁在后脑勺的手臂上袖子滑落,露出大片的绷带,大片大片的白色,那其下,是覆盖着……
他伸出手,换了张带子。
《雨中曲》已经播放完,下一张是《公民凯恩》。
这张是黑白画面。
在119分钟内她就观看结束了这位剧中人的一生。
接下来,又是数张,英格玛·伯格曼的《夏夜的微笑》、《沉默》、《处女泉》等电影。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白色柔软沙发内看着黑白画面推动。
不知道过去了有多久,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些黑白的色彩直接印入了她的脑子,人物在她的脑内说这话,产生纠葛,又迎来各自的结局。
看到最后一张《处女泉》时,她放在手心的手指抖动了下。
屠夫为了惨死的女儿,不惜违背自己的信仰向歹徒复仇。
她不明白,但是那种浓烈的情绪触动了她的哪里。那种勇敢的、被鲜血淋漓的情感。
她侧过头,发现太宰治早就不知在何时,垂着脖子靠在她的裙摆上沉沉睡去,脸庞埋没在黑发、她的裙摆、以及黑白电影里,看不清那没入黑暗的何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