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容篱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从小她便看嫔妾这个姐姐不顺眼,如今进了宫,嫔妾处处忍让,她却仍然不念姐妹之情……这次是嫔妾运气好,孩子才能安然无恙,若是孩子有个什么闪失,嫔妾也活不下去了……”
看着哭得伤心的容篱,秦唯既心疼,又愤怒,心疼的自然是容篱,在于愤怒的自然是冲着容香了。
他本来对永安侯的印象就不好,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就越加厌恶,容香这个还没有侍寝的贵人,在他眼中已经成了横蛮又恶毒的女人,他虽然还没有见过容香,但对她的印象已经跌到谷底。
“篱儿,别哭了,你等着,朕这就为你和咱们的孩子出气!”秦唯安慰容篱几句,然后便沉着脸对一旁伺候着的明德公公吩咐道:“容贵人嚣张跋扈,横蛮恶毒,不懂尊卑,谋害皇嗣,数罪并罚,剥夺贵人份位,贬为更衣!”
“是。”明德领旨匆匆而去。
容篱听了不但没有展颜而笑,反而皱起秀眉,一副忧愁的模样。
秦唯不解,问道:“篱儿,朕已经罚了她,你为何不高兴?”
容篱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秦唯,轻声说道:“皇上能为嫔妾撑腰,嫔妾自然是高兴的,可她终究是嫔妾的妹妹,如今被贬,嫔妾心里也不好受……”
在宫里,多情的人要不得,可刻薄无情的人也要不得,特别是在皇上面前。容篱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哪怕她恨不得容香去死,在皇上面前却不得不装出一副为容香担忧的模样。
因为皇上本来就是一个矛盾体,他自己可以冷漠无情,可他身边的人却不可以。
后宫那么多嫔妃,各个嫔妃花样百出的争宠,为了皇上,那些嫔妃之间互相争破了头,甚至恨不得来个你死我活,这些作为后宫之主的皇上会不知道么?不,他是知道的,但他宁愿相信表面上的和谐,也不去细想其中的那些阴司手段。
皇上也是男人,没了皇帝的光环,他其实与其他大家族里的男人是一样的,每个男人都喜欢自欺欺人,总希望自己后院妻妾和睦,兄弟姐妹互相友爱,可实际上呢?世间上,又有几个做妻子的,真心愿意自己的丈夫纳妾?不同母的嫡出和庶出的兄弟姐妹互相之间又有什么手足之情?
说起来十分讽刺,可容篱终究也是俗人,她自然不会在皇上面前表现出自己刻薄的一面,反而要表现出一副软弱无依,被至亲伤透了心,心里却仍然渴望亲情的小可怜。
“那是她自作自受,你又何必为她担忧?”秦唯动作轻柔地将容篱拥进怀里,叹了口气说道:“篱儿,如果可以,朕也想给你最好的,可如今朕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便是给你出出气了。”
容篱听了这话,心里却微微一动,她睁大眼睛,有些颤声问道:“皇上,可、可是出了什么事?”
秦唯看着一脸不安的少女,本来不想将前朝的事告诉她,生怕她多想,可转念一想,以梁太傅等人的性格,若是他没有处置毓嫔和孩子,那些人早晚都会再闹事,而他虽然想保住这个孩子,可却也不能枉顾群臣的意愿,若是到时候……
想到这里,秦唯心一狠,咬牙说道:“篱儿,因为流言的缘故,前朝大臣纷纷向朕上折子,希望朕可以放弃这个孩子……”
“那皇上呢?皇上您是怎么想的?”看着刻意避开自己目光的秦唯,容篱一颗心缓缓往下沉。
“朕自然是想留下这个孩子的。”秦唯沉默了片刻,才缓声说道:“可朕也有朕的难处,今天梁太傅等人已经向朕施压,被朕暂时压住了,可朕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朕也不知道能够撑到何时……”
他是皇帝,自然也可以不顾众人反对一意孤行,可他不是昏君,他有着雄心壮志,哪怕百年之后,也希望自己能够流传千古。因此他不能给人留下一个专横霸道不听进谏的名声。
而且流言听多了,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其实他心里已经动摇了 ,若灾星之事是子虚乌有也就罢了,若是真的呢?他是皇帝,膝下已经有了一个神智不全的傻儿子,若是再来一个灾星儿子,那恐怕会直接动摇大秦百年根基。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皇上,他是我们的孩子……”容篱心里恨得呕血,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害怕和悲伤:“您真的忍心放弃他吗?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他甚至还来不及来到这个世界上……”
容篱眸中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地掉落,她双手紧紧护着隆起的小腹,哭得不能自已。
“朕知道,朕也只是这般一说……”看着哭泣不已的容篱,秦唯终究还是心软了,说道:“朕答应你,朕会尽一切能力去保护他,别哭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