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犬(72)

致灵兮,相思。

一去经年,思归,思归。长相思,长相忆。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一如以往,这封信上直白的爱意让晏灵兮红了脸颊。已有整整三年零六个月没收到他的来信,看来,这是他回来了。虽然这个“他”,晏灵兮一直不知道是谁。

晏灵兮又把红叶上的小字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越看心中越不能平静。她知道以她的身份不可以去看、去回应,但她就是忍不住去想,这些年她亦相思这无名之人。尤其在今日收到这封信,让她第一次有了回应的想法。

晏灵兮深深地吐了口气,而后起身走到博古架前,在最顶上取下一个木匣子。她将木匣子放在几案上,而后打开锁扣,里面皆是火红的叶片,每一张上都沾了墨迹,所有叶片皆是同一人所送。

晏灵兮拿起匣子里的红叶,第一张便是——

致灵兮,红叶传情。

宫苑树下红叶我已拿走,原来你也喜欢他的诗。再见,你已是他人之妻。然,一念之差,悔不当初。我托红叶寄情于你,愿你莫推辞。

晏灵兮记得她第一次收到这无名之人用红叶所传的信时,是她嫁入东宫不久后。

她与南宫楚河的婚事不过是权力交织下的牺牲罢了,她与太子殿下可以琴瑟和鸣,但一定做不到相濡以沫,这是与太子订下婚约时她就已做好的心理准备。她出生在晏家,生来就是天之骄女,众星拱月。如是这般娇养长大,自然是要为家族的荣兴做出自己的牺牲。这是她作为贵女不得不履行的职责,因她享受了与生俱来的优越。

因此她对这样的婚事并不排斥,但也从未有过期待。果不其然,成婚前两日她的未来夫君,尊贵的太子殿下找到她,“孤与你成婚,会给你以及你的家族想要的一切荣宠。但,其他的就别奢望了。”

晏灵兮知道南宫楚河所说的“其他”是什么,虽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过期待,但被人还是被她即将成婚的夫君如此挑明了说,无疑是在她的脸上重重的打了一个巴掌。

她那时虽狼狈,但还是仪态万千的回了他一个“好”。

这件事她没同晏家的任何一个人说,只当自己咽了这个委屈。他隔日还是欢欢喜喜的从晏家出嫁,这是她第一次为家族做出牺牲,当然也会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洞房花烛夜,晏灵兮给了南宫楚河一刀,自此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未有转圜的余地。

那夜南宫楚河自婚宴上回来,昏昏沉沉的一下倒在了婚床上。本坐在床头等着新婚夫君掀盖头的晏灵兮,一把扯下了红盖头,而后爬上床一脚将睡得正香的南宫楚河踹下了床。

“唉哟......疼,谁?”南宫楚河一下就摔清醒了,睁眼看到自己竟被自己刚娶进门来的太子妃踢下了床,一时怒意四起。

他站起身逼近晏灵兮,满脸怒容,狠厉的眸光令人心惊胆战,“你想死?”

晏灵兮毫不畏惧,只见她唇角一勾,而后亮光一闪,匕首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而后割破了南宫楚河露出来的一截手臂。

南宫楚河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晏灵兮眼疾手快的拿了锦帕在他手臂上蹭了些血,而后将床上多的被子全部扔到床下。末了,还扔了伤药和绷带在床下的被子上,“殿下自己上药,臣妾乏了要休息了。”

南宫楚河此时一时怒不可遏,正想将人逮起来,却见晏灵兮从被子里探出头对他说:“殿下,新婚之夜可别让人看了笑话,不然不单单晏家的面子,就连皇室的面子里子也难以保全。”

“殿下也早些休息。”晏灵兮说完,翻身背对南宫楚河拆了钗环躺了下去。

南宫楚河知道晏灵兮是什么意思,晏灵兮一时间他还真动不了。但余生很长,看谁能斗过谁。

这一夜,晏灵兮逞一时之能赢了,却也输了。

在知道南宫楚河与寒介的特殊关系后,晏灵兮知道这辈子她在南宫楚河面前是赢不了了。所以,那一夜,她不悔。

晏灵兮能忍受南宫楚河对她的无视与冷漠,但无法忍受深宫的寂寞孤寂。好在她有古书做伴,方才不至于难熬。

年年岁岁皆无趣,她不知她在这深宫中已待了几年了。那一日她在随手所拾的枫叶上写了两句诗以作感叹,当时丢在了东宫最偏僻的一处宫所的大树旁。回来左思右想不大妥当,翌日又带着阿好去寻,只是寻来寻去都寻不到。到第三日,才在那棵属下又发现了一枚红叶,但那不是她丢的,上面写有小字,晏灵兮拾起一看,只见上面所写——

致灵兮,红叶传情。

宫苑树下红叶我已拿走,原来你也喜欢他的诗。再见,你已是他人之妻。然,一念之差,悔不当初。我托红叶寄情于你,愿你莫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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