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赫见辰安似乎没有接下这块玉佩的意思,他伸手将玉佩塞进辰安空着的那只手里,嘴里念叨着,“是明赫的一点心意,望大哥哥勿要嫌弃。”
辰安虚握住那块玉佩,温声说:“我就住在隔壁,你随时可来寻我。好好休息,这玉佩我先替你收着,等你需要时再找我拿。”
明赫只在他说前面句话时点了点头,并没回应后面那一句。瞧着辰安开门离开,明赫才小心翼翼的又趴回了床上。
辰安出门看了眼手里的玉佩,勾唇一笑,将手里的空碗往旁边的灌木丛里一扔,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院子。
吸引他入这院子大门的,从来都只是这块挂在那男孩身上价值连城的玉佩......
辰安换衣服时从衣兜里掉了一包药在地上,他弯身捡起来,隔着屏风看向躺在床上的男孩,思索了一番,推开窗将纸张打开把里面的药扬了出去,这大概再也不需要了——
南宫皇帝遴选士子入宫于年龄上做了严格的要求,下至幼学上至束发,这就显得明赫这样的齠龀格外与众不同。(注:1.幼学:十岁。2.束发:男子十五岁。3.齠龀:指七八岁的儿童。)
自从辰安救了明赫后,明赫就格外黏他,从别宫离宫到皇城,他都几乎寸步不离辰安。也是近月余各自都忙了起来,明赫才没天天跟着辰安。
辰安从未将这一众士子放在眼里,最让他心生警惕反而是这看似懵懂的男孩。南宫皇帝已年过花甲,若是在寻常人家,也是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比起他们这些少年,大概明赫才是他心中的最佳人选。若不是年纪到这儿了,他也许更想像当年一样抱个襁褓中的婴儿来养。
辰安明里暗里的给明赫挡了许多明枪暗箭,这让明赫更加信任他。若不是辰安在,诸如恶仆那种事大概在明赫身上都屡见不鲜了。要他死的人,数不胜数。但明赫却不知,真正的危险就在他身边。
辰安一直在给明赫下一种慢性毒药,这让他根本不会有面圣的机会,眼看就要成了。但今日他改变了主意,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太子手里,自然要推一个替死鬼上去,没人有比明赫更合适。
他不但会停了给明赫下的药,并且还会给他调理身体,助他登上那个位置——
这一夜明赫睡得很沉,但辰安却睁眼到了天明。
二月初十,诸事皆宜。
宣德殿外,他们六位士子被分成了两两一组。明赫与辰安一组,最后面圣。
先前入殿的士子,虽说也有神色如常出殿的,但也不乏有被拖出殿的两位,也有脸色惨白要宫人扶着才能挪步的。
站在辰安身侧的明赫不安的伸出手紧紧的攥住辰安的衣角,辰安不着痕迹的握住明赫那只攥着自己的手,轻声说了一句,“别怕,有我在。”
明赫心里的不安被抚平了不少,但往日干燥温暖的大手如今竟也似失去了温度一般,冰冷,汗湿。明赫由着辰安牵着他的手跨进了大殿——
第三章 面圣
明赫心里紧张、害怕,但到底是年纪小,心底的好奇更胜一筹,他微垂着头转眼四望。这是一座极为宽敞的大殿,两侧站着十数位宫人,站姿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四根盘龙玉柱撑起这广阔的宫殿,地上铺着平整、光滑的大理石砖,尽头是汉白玉铺就的台阶。那台阶上金碧辉煌,龙椅立于正中给人油然而生的敬畏。龙椅上的老人一头华发,精神矍铄,没有丝毫老人该有的巍巍之态,反而显出一股威严的霸气。
除此之外,台阶左侧上站着一位年约二十八九的青年人,一身四爪蟒袍气势凌然。他微笑的看着两人,但细看下他眸中无半分笑意,反而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机与嘲讽。
老人视线一扫,正从那蟒袍青年的身上略过。眸中锋芒毕露,但也只是一瞬就被他掩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似笑非笑的笑意。
辰安握着明赫的手也不知是何时就松开了,此刻的明赫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剥了壳的鸡蛋,任殿中的两人打量。
而辰安似乎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太子南宫楚河的视线多数是投在了他身上,无形的压力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他额间冷汗渐渐溢出,脸也急剧苍白,反倒是懵懂的明赫表现得还比他更自如一些。
领着二人入殿面圣的宫人此刻已经退到了一旁,两人屈膝跪地,左手覆于右手,缓缓叩首到地,顿首两次,稽留多时,言:“明赫/辰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皇帝缓抬手,道:“起来回话。”
而后,两人又朝南宫楚河行了个跪拜礼。
南宫皇帝先问了辰安一些问题,辰安回答得中规中矩,无甚亮点。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没瞒过殿上一直关注着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