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明赫带着李怀走进千秋殿的书房,两人坐定后却并没有人上茶。南宫明赫笑了笑,想来也知如今宫里的形势不明,宫人都躲着观察形势,可没有人有空理他们,还得等辰安摸查完确定没有漏网之鱼了,这皇城才会慢慢的恢复秩序。
南宫明赫看向一旁端坐着的李怀,出声说道:“今日时辰不早了,没法召集众臣,只有择日才能开朝议事,所以才让大人们都先回去。”迎着李怀的目光,南宫明赫继续说道:“请先生到此处来,是因为明赫还有一事不明,想询问先生。”
李怀听南宫明赫如是说道,心内腹诽:你这是想给那些人时间冷静想清楚,以免狗急跳墙罢!反正这永安城已在你掌控之下,虽不说可以高枕无忧,但这点时间还是给得起的......
李怀笑了笑,虽说是看破了,但也不能当人面说破,只道:“何事?殿下请讲。”
南宫明赫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怀,道:“先生当初为何会将我的行踪告知辰安?难道先生忘了他当初的所作所为了?”
李怀闻言,敛了眉目间的笑意,道:“既然殿下如此问了,老夫再瞒着就多少有些小人之心了。”李怀想了想,说:“当时让辰安来寻你,有两个原因。一是,想看一看你的心性,若是连辰安这般背叛过你的人你都能忍下不杀而擅加利用,必定是帝王之才,能人旁人之不能忍,这样才值得老夫倾尽全力相帮,这其中也包括老夫的性命......”
南宫明赫闻言挑了挑眉,“所以你当时是把辰安送来早死?”
李怀笑了笑,“他这不——活得好好的吗?还要多谢殿下留他一命。”
南宫明赫笑而不语。
李怀继续道:“这一点来说,老夫没看错人......”
“那其二呢?”南宫明赫问。
“这其二嘛——”李怀特地顿了顿,深深的看了一眼南宫明赫,“有一些老夫的私心在......辰安这孩子,虽说并不是老夫的徒弟,却又当作徒弟真真切切的教了这么多年。他在老夫眼前,在宿辛......嘴里听在老夫耳里,来来去去这么多年,对他也算是有些了解的。这孩子,虽说是自私了一点,但他却是聪明的,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从前,他想活命想爬到权力顶峰;但后来......是你......”
饶是南宫明赫心智坚定,这话从李怀这样的长辈嘴里说出来也难免耳根子红......
辰安对自己......他一直是知道的,但......错就是错了,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原谅......
南宫明赫看了一眼天色,道:“时辰不早了,我让人送先生回府罢。”
李怀起身摆了摆手,“不必了,这宫里如今不太平,殿下还是先照顾好自己罢,从皇城到宁定巷的路没有人比老夫更熟悉。”李怀说着站起了身,对着南宫明赫微微行了个礼后,迈步往门外走去。
窗外夕阳染红了天,橙红的光束直直的照入屋中,南宫明赫就坐在阴影里,看着李怀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永安城最大的酒楼浮云楼里,一名中年男子与同伴对酌。正在此时,厢房的雕花木门被轻敲了三下,只听中年男子出声道:“进来。”
门推开后,进来的是一名小厮装扮的少年,他给中年男子递了个条子。中年男子接过后挥了挥手,小厮颔首退下并关上了门。
中年男子阅罢后,将字条递给了同伴,并说道:“看来明日得入宫了。”
同伴看着字条皱了皱眉,深深得呼出口气,说道:“三日了,看来明赫殿下确实比......那位更加有耐心......三日的平静,想来大家该想清楚的都想清楚了。同时,这危险也不再有了罢!毕竟,有辰太尉那样的作为榜样......这次又是召集众位大臣,又不是只有我等......”
中年男子闻言笑了笑,道:“不措,看来明赫殿下......不陛下所言非虚,咱们便放心去罢。”
同伴无声叹息,也不知是对谁......
广阳殿里,辰安手握着剑站在桃林里,看着宫人方才送来的条子,无声的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这条贱命留着对殿下还有几分用处。殿下隐下杀心,想来自己又可以苟活一段时间了。
辰安扬起手里的字条,剑气倏然而起,不过几息那轻薄的字条就成了细末飘落在地。辰安提剑返身往大殿走去,不论殿下还会不会再踏足,这广阳殿的修复都不能停。若是哪天殿下心血来潮想回来看看——人虽非,至少......物还是......
那次大火后,广阳殿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出自辰安一人之手,从不假旁人。因为,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广阳殿。
辰安固执的想要维持着一切,却不知破镜难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