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没说话,垂眸看着向他撒娇的人。
从前的程淮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冯栖元能对他随口说出一些轻佻的话。
现在明白了个彻底,这些话大概在冯栖元心里被演了很多遍。
他伸手摸了摸冯栖元的嘴角,“明天陪你去看医生。”
冯栖元装傻,“嗯?你说什么?”
程淮重复:“明天陪你去看医生。”
两人眼神对视片刻。
冯栖元立刻抱着脑袋往床的另一边滚,滚到边缘之后,他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医生不管用,医生没有你好用,不去不行吗?程总,老公,我去给你倒杯水吧,你洗完澡肯定很渴。”
于是程淮又发现了。
现在的冯栖元很爱装傻。
只是和从前的装傻不同。
从前是隐瞒着很多事,想把那些生钝的刀都自行咽下去,而现在是不知所措。
他没有被爱过,不知道如何能正确面对爱人,只能在惊慌失措的时候红着耳根装傻。
程淮知晓了他从前的痛,就更想把他整个人都保护起来,想让他再无需面对世间其他苦难。
他走到另一边,轻声道:“你乖一点。”
冯栖元眨眨眼睛,舔了一下程淮的腹肌,又在程淮的底线上疯狂试探,“不乖不行吗?”
程淮:“可以。”
“哈?真的吗?那我——”
“别的时候不乖都可以,唯独这件事不行。”
“.........”
第92章 恃宠而骄
第二天。
两人如约去往海边的心理诊所。
快到诊所的时候,冯栖元接了一通苏怡打来的电话。
苏怡听说了他们的事情,很为他高兴,约他们下周和hazard一起吃个饭,正好hazard下周又要走了,为他送行。
冯栖元被迫裹得像个白色的粽子,他穿着厚厚的长款白色羽绒服,头上戴着一顶米白色毛线帽,只露出白里透粉的小半张脸和棕栗色的头发。
空调开着很热,但是程淮说马上就要下车,温差很大,让他不要脱。
于是冯栖元趁着程淮在开车,坏心眼地偷偷宣泄自已的不满。
故意对着电话那边说他今天穿的都没有造型了,不好看,而且鼓鼓囊囊的很不舒服。
说他最近被强迫吃很多东西,吃得没几天都胖了两斤。
又说他明明不想来心理诊所的,他上次都和丁医生告别了,这次又来,好没面子啊,他以后真的不要混下去了。
苏怡在手机对面沉默了一阵。
最后用咆哮式的语气朝他吼道:“冯栖元!你秀恩爱秀到我头上来了是吧!欺负我孤家寡人是吧!”
听筒里传出来的吼声太大。
冯栖元被震地把手机拿远了些,很快又临阵倒戈,可怜兮兮地朝着程淮说:“她吼我.....”
程淮嘴角勾起笑容,边停车边对他温声道:“乖,挂了就行。”
过了几秒又补充道:“怎么穿都很好看。”
于是很快。
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
挂断之前,苏怡听到对面响起类似接吻的啧啧水声。
她气得头疼,忍不住飚出一句脏话。
.........
诊所里。
程淮和丁医生微笑点头示意,随即坐在靠门边的椅子上,静静看着。
这是程淮第一次看到冯栖元的治疗过程。
治疗中的冯栖元很像另一个人。
像是从前那个孤僻不爱说话的小男生,他的每个回答都很精简,大部分时候面无表情,只有很小的部分会流露出一些虚弱无力。
原本是不允许有第三人在场的,丁医生也不建议。
但冯栖元强烈要求他能在房间里待着。
而坐在椅子上的冯栖元也不如往常,他表面上风轻云淡的,实际心里很紧张。
他不让程淮出去的原因是想让程淮通过这些问题了解他,毕竟他还没办法做到很坦然地把这些事和程淮一一说出来。
他怕自已忍不住会哭,或是忍不住会美化从前的自已。
但这些都不是他所想。
三人就这么在诊室里坐了一个小时。
丁医生并没问什么问题,她只问了问他的近况,又让冯栖元坐到躺椅上,准备照例开始催眠。
冯栖元面对那扇令人平和的落地窗和窗外的蔚蓝海面,依旧无法很好地冷静下来。
他脱了外套,穿着白毛衣和长裤坐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心里波澜起伏。
躺下之前,突然被程淮打断了。
“可以不催眠么?”
冯栖元扭头看向他,漂亮的桃花眼底一片茫然。
丁医生也愣了下。
程淮起身走近,语气笃定,“抱歉医生,他今天本不想来的,大概是不想回忆起从前,请不要催眠了。”
“那我以后——”,冯栖元有点慌,他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