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透事情经过,俞尚临细语劝慰道:“他自是不想看着你一带病之人还放血,才如此做,既然有用,也没白费他一碗心血不是?”
沈白舒其实无法原谅哪里是昔明,而是他自己。
昔明放血不正是看着他无力担负才放的么,那如果自己安然就有足够的血可以融药,或者说想出更好的办法就谁都不必放血。
可这些沈白舒都办不到,所以,他在怨自己,怨自己无能,怨自己医术浅薄。
良久才开口回道:“如此宽慰我,何以宽慰他?”
俞尚临没有回话,奖赏一事,钱财好说,职位升迁由不得他做决定。但一转眼瞧见案几边上了一瓶药,顿时明白了沈白舒的用意。
两人正当无言时,昔明将饭食送来,见自家将军也在,遂将头低埋,不敢直视。
他吞吞吐吐道:“不知将军回来,此份是沈大夫的,我再送一份来。”
俞尚临见昔明如此,只得叫住他:“昔明!”
昔明闻声,顿住出帐子的脚步,心头一悸等着挨训。
不料俞尚临说道:“此事做得对,白舒从未怪你,只是伤口要上药的,你今日走得急,他想给你药的。”
昔明转过身来,抬起头来看向坐在一旁的沈白舒,僵硬的脸上划出一丝道不明的神情。但大概可以猜出他的心情该是感动的。
他上前来,俞尚临将放在案角边的瓷瓶递给他,“白舒专门配的。”
昔明安然伸手接过,望向沈白舒,沈白舒仍静静端详着自己手中的书。
但仔细看去。眼神躲闪,浑然不是看书的状态。
昔明哽咽:“谢过沈大夫。”
沈白舒这才缓缓抬首,故作平静道:“我不希望有下次,胆敢再有,你家将军求情也不行。”
昔明颔首退下去给俞尚临取饭。
待昔明走后,沈白舒挑眉看向俞尚临:“你如何知道的?”
俞尚临也打着幌子:“你说伤药,还是说其他的?”
沈白舒忍不住挤兑:“将军洞察如火,沈某佩服。”
俞尚临好笑:“白舒什么时候也故作高深了?”
沈白舒视线收回继续瞧着医书:“向来如此,只是将军发现得晚了。”
俞尚临顺势将其手中的书抽走,贴身上前:“哦?还藏了什么秘密不如说与我听听”
沈白舒推开他距离自己一臂远:“说正事,为何你之前没有染病?”
俞尚临端坐身子:“为何会觉得我会染病。”
“按理说,我染病了,那晚……咳……我们接触,为何你会无事?”
还担心他在寻药途中发生意外,但当俞尚临完好回营时,沈白舒才惊觉俞尚临没有染病。
但如此便说不通,当时试药时也写下此疑问等后来人研究,但谁让他又活了呢?
俞尚临也开始回想发生凶尸那晚,自己与沈白舒的第二吻。
那时也不知会有毒传染,可如此说来,自己确实该染病的。他自己也想不通,遂摇头示意沈白舒他自不知。
沈白舒继续问道:“之前你可吃过避毒的药物?”
俞尚临轻笑道:“没有,这几年少有战事发生,连伤都不曾受过几次,我体魄也好少有生病,更别提吃避毒的药了。”
沈白舒单手支着下颚,思索起来:“那再之前呢?可还吃过何种特殊的东西?”
俞尚临寻来一软椅坐上去,开始回想:“再之前,我想想……”
俞尚临盯着眼前的饭,顿时饥肠辘辘,转头瞥见沈白舒还在深思,遂也将注意力集中起来。
这可能对解药有助,他不忍沈白舒一人独撑,能帮一点是一点。
恰好,昔明此时也将饭食送来,端了两个小菜,一碗蛋汤。
沈白舒这才意识到俞尚临忙碌到此时还未用饭,怎可拉着他和自己挨饿,遂收回思绪“将军,先用饭吧,此事之后再想。”
俞尚临将椅子搬过来靠近沈白舒,见着两个小菜:“够吃么?”
沈白舒添着米饭到碗里:“这得看将军你肚量大不大,问我作甚。”
“我吃得可多了,以后白舒可得费些力才养得起。”
沈白舒添饭的动作一顿,还有以后么。
但脸上依然风轻云淡:“碎钱二两,不养闲人。”
俞尚临也知道玩笑开得太过,只得接过碗后扒起饭来。
沈白舒好整以暇,细细的吃起饭来。
虽然之前两人在竹屋也是对桌而坐,但那时俞尚临可没注意过沈白舒的吃相。
他夹菜夹得少,饭也小送入口,全程闭唇咀嚼,既斯文又从容。
反观俞尚临自己大口扒饭,迅速夹菜,倒显得粗鲁起来。
沈白舒之前倒是见识过俞尚临的吃相,虽不雅观,但为将者不拘小节,吃饭以填饱肚子为目的,倒也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