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郁尘不服气的反驳道:“我偏要让沈大夫督促,你管不着!”
昔明正色松开他:“沈大夫已身受重伤,将军正为此事忧心,你想撞枪杆子上只管去,我不拦你。”
梁郁尘闻言严肃起来,不再胡闹。
三步两回头盼着帐子:“沈大夫真的伤得很严重吗?”
昔明不擅长情绪的脸此刻竟也露出悲伤怜悯之态。
梁郁尘收起一惯嬉皮笑脸,知道眼下大夫要为沈大夫看诊,将军要守着人,营内大大小小的事务总要人来做,便什么也没再说,自觉地去搬药材。
帐内气氛异常死寂,三位大夫商讨最终的结论则是兵行险招,以毒治毒。
三人知道这办法实在过于凶险,在不知毒药是由哪几种毒物炼成时,想要以毒治毒,确实是九死一生。但眼下并无他法,再拖延下去,沈白舒真就没救了。
三人将这办法告诉俞尚临,这下倒让俞尚临难以抉择了。
他踟蹰在榻前,此事风险太大,他不敢拿沈白舒的命来赌,如若没有万分把握,他是不能下决定的。
“你们先等等,容我仔细思量再三。”
高润连也是急上心头,遂与俞尚临争执起来:“将军耽误片刻,沈大夫便多一分危险,还请将军勿要犹豫不决。”
黄岐越亦是劝说道:“机会甚小但总好过没有。”
韩辰不插话,因为这方法他不敢苟同,沈白舒待他有知遇之恩,他也不敢赌。
在一番嘈杂声中,沈白舒在昏暗的光线下费力的挣开双眼,视线逐渐聚焦,映入俞尚临焦虑的面孔。
他无力抬手,只能缓缓升起指尖触摸到俞尚临的衣摆,嘴里气若游丝般呓语:“将……军……”
俞尚临从三位大夫的争执声中猛然一惊,回头瞥见沈白舒在唤他,于是忙上前握住沈白舒的指尖,语气柔转道:“我在!白舒……”
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他忙唤来韩辰:“韩大夫,快,白舒醒了。”
沈白舒视野中人影模糊,但俞尚临掌中的温度让他还能再感知自己是个活物。
为着这点温存,他想活……
他想看清俞尚临的脸,比任何一刻都想,之前自己刻意避讳不曾见面,可心中却又放不下,他想活,想见俞尚临,这个念头在他脑中盘旋不去,成了他此刻唯一的念头。
为着这个念头,他从迷蒙中奋力挣扎 ,眼睛撬开一道缝隙,才看见他的将军是平安的。
此时韩辰诊脉,发现沈白舒脉象竟变得遒劲有力起来,他喜上眉梢:“俞将军,脉象稍显安稳了。”
只有韩辰知道,那是沈白舒自我的求生意识,并非药石之功。
沈白舒嘴里碎念着:“药……在……竹……”
俞尚临听着韩辰的诊断,一时没听清沈白舒到底说了什么。
他俯身贴耳问道:“白舒,说什么?”
沈白舒熹微睁眼,嘴中呢喃不清:“药……”
“要什么?白舒你要什么,渴了吗?”
俞尚临也不知他要什么,想来睡了多时定是口渴了,于是在案头端了盏茶水来喂沈白舒。
沈白舒脑海清明,只是身体无力,嘴里也吐不清词,他挣扎着又启唇道:“药……竹屋~”
然而俞尚临听到的却是“要煮”。
他拧眉不解,以为沈白舒是饿了,遂又温声问道:“煮什么,白舒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煮。”
沈白舒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心中愤懑,死了算了……
但他又说不出话,只得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见人昏睡,俞尚临镇定下来细细琢磨沈白舒的话,沈白舒不是一个贪嘴的人,即使他饿了,也得让人端了饭在眼前才入口,不会是煮什么,那么又要什么呢?
他此时病重最需要的是药啊!所以不是要什么,而是药煮?
不对,该说煮药才对,沈白舒不会说废话,那么应该是煮什么呢?
回想之前在竹屋时,他倒是时常见沈白舒饮药,只是到了军营后,便不再见他喝过药。
所以是“压制毒物的药在竹屋!”
然而韩辰见俞尚临脸色沉重,以为还在忧心沈白舒,遂劝慰道:“最危险的时候已过,脉象暂时平稳下来,内脏有滞毒,但此时已经抑制住不会再扩散,将军还是放宽心些。”
俞尚临思绪被打断,猛然回神,见着三位大夫还在此处,但眼下既然沈白舒状况稍安,那么炼制药丸也还需大夫看着,遂也就不再过多耽误大夫了。
“劳烦三位大夫这几日看着炼药,待城内疫病好转,我必重赏。”
高润连和黄岐越早就不想呆在帐子里争执,遂麻溜的出去了。
韩辰收拾药具慢一步在后,俞尚临在屏风外叫住他,“韩大夫你与我说实话,白舒此毒真的无药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