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梦是前些天里那些荒唐想法的后续和遗症。隐约间还能感受到遗留的香甜。
荀奕坐起来伸手抹了把脸,呼出一口浊气。即便他一直认为韩隽很漂亮,但他此前并不觉得自己有这方面的意思,也没有想过自己以为的“好感”是错误定位。所谓的“好奇”和“青春期骚动”不过是自己掩饰内心和搪塞自己的借口。太难堪了。
是不是早在打着“帮钟玉作僚机”的旗号偷偷摸摸打听他的大事小事、爱好习惯一点点了解他的时候就已经沦陷了?
没有人可以在熟悉韩隽后仍对他铁石心肠,无动于衷。他可是个天生就会勾魂摄魄的男狐狸精。荀奕用“嫉妒”伪装自己那颗不合时宜加速跳动的心脏。他以为的“嫉妒”不过是在暗恋的人面前合理产生的自卑。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人,因此他不会也不敢处理心中那些满涨的情感。他骄傲了二十年,哪能这么容易承认自己的率先心动?毕竟暗恋永远鼓吹着先爱者输。
荀奕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名出色的猎手,alpha习惯主动和掌控。不曾想他早已步步靠近对方的陷阱,周边一圈掩盖着危险的松软泥地上铺满了营造安全假象的落叶,踏上时柔软的触感和鞋底触碰枯叶发出的“沙沙”声让人在无意间放下戒备,浑然不觉脚下的土地在渐渐塌陷。被刻意松动过的土地今日终于不堪重负,荀奕跌入陷阱。
他不再是猎手,反而成了初入森林的鲁莽幼虎,误入老练猎手布设的陷阱。但这是他心甘情愿的堕入让人流连忘返的甜蜜陷阱。
比起那天看对方朋友圈时的燥热羞耻,现在更多的是茫然以及一丝困惑终于明朗的轻松。最让荀奕感到恐慌的是,等所有情绪一一演罢,发现里面独独没有嫌恶。最主要的负面情绪来源竟然有因为意犹未尽。
完蛋了。
不知情何所起,偏偏已一往情深。
他给我下蛊,我操……荀奕突然又很想抽烟。
他拆了床单,和换下的内裤一起丢进洗衣机。窝在房间小型露台的懒人沙发上点了根烟,盯着黑暗中那点火星。
火光明灭。夜风带着刻薄的凉意卷起他宽大的睡衣下摆,方才惊醒发现后背的冷汗浸透了棉质T-恤,受冷不禁打了个寒战。手腕一颤,烟灰落在浅灰色的沙发套上,烫出一个浅浅的焦了边的窟窿。撑在身侧的手被那点温度灼得蜷起食指指尖。
橙红的光在他眼里跳动了一下。
荀奕把烟送到嘴边,咬住滤嘴抽了一口。有个瞬间他心悸得厉害,也许是需要一点刺激才能使自己从那个梦境中完全抽离。高挺的鼻梁截断了对面楼道里灯光形成的光带,半边脸隐没在黑暗之中,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动作与神情。
他像是刚被谁从水里捞出来,做个春梦怎么跟跑了五千米似的?也太耗精力了。他撩了一把脸侧被汗湿的头发,手指没入发间撑住了额角。他尝试思考却无果,但又不敢回想方才几乎让他上瘾的美梦。床头的电子闹钟迈出“KIKO”的声音,他好像就维持着这个动作睡着了,烟灰在那头结了很长,最终再次落在沙发套上。
夜间的风比起更显刻薄,上头浆糊的脑子渐渐冷静下来,对尼古丁的片刻依赖混着夜间冰冷的水汽抽进肺里,荀奕突然又想起来今天晚上,他们在沙发上坐着的时候挨得很近,不过两个拳头的距离。对方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很清晰,香烟那点气味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闻上去前调是种厚重的甜苦,后调是很典型的冷香。韩隽自己的香郁辛浊的迷迭香中还夹着荀奕的信息素。
他们两人的信息素最终混成了一种浓墨重彩的特殊香气,如果咬破韩隽的腺体进行暂时标记,这个味道是不是就可以停留更长时间?好合适他,够骚包。
烟头丢在马桶里,荀奕躺回没有铺床单的床垫上,枕着胳膊想韩隽。
可能年轻人谈恋爱都这样,黏乎得紧,想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不过荀奕和韩隽还没有开始谈恋爱,荀奕单恋。
用三支烟的功夫,荀奕想明白了。
他出格的事做不少,又是极易冲动的年纪,只要作不死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学时期有个喜欢的人多正常,只不过他喜欢的人恰好和他一样也是个男性Alpha。
荀奕从幼儿园开始便展现出“混”的天赋,在这方面他可谓天赋异禀,叛逆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个青春期的体现和短暂的阶段,它是刻在荀奕骨子里的天生的性格部分。
他不安于现状,也耻于泯然众人。陆青升曾说荀奕生得太随性,想法太自由,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住他。
荀奕本来觉得他这番话酸溜溜的,不知又是从哪个鸡汤博主那引用的狗屁文学。但后来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