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下床,趿拉着拖鞋,晕头转向地走到冰箱前,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嘶——”
真苦。
五条悟表情狰狞地把咖啡全部灌进去后,迅速往嘴里塞了个毛豆生奶油大福压一压。咖啡的苦味让人怀疑人生,但他需要摄入足够的咖啡因刺激自己的神经中枢。
缓了好一会才把苦味压下去,五条悟就那样站在冰箱前随便塞了点甜点当作早饭。
伊知地新买的这个点心不好吃,等下给他发信息让他下次别买了。事很多的五条家家主大人理所当然地想着,丝毫没有意识到,如果不是伊知地每天给他填冰箱,他这样连甜点都懒得买的状态甚至能把自己饿死。
吃完早饭,五条悟合上门上还留着梨奈贴的贴纸的冰箱,走到卫生间洗漱。卫生间里梨奈的东西都还在原位摆着,她的牙膏牙刷、她的刷牙杯洗脸巾、她的洗面奶护肤品,还有一堆小卡子橡皮筋。
看到这些属于梨奈的东西,五条悟顿在那里停了几秒,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做他的事情。
刷完牙后的挑战是换衣服的时候,他的衣柜里有一套梨奈的衣服。那是他们一起去看烟火大会的晚上,梨奈落在五条家老宅的。后来五条悟从家里拿过来,一直忘了还给她,再后来就没办法还给她了。
梨奈消失后,五条悟一直没敢打开她的房间,那扇紧紧地关着的门给了他很多明知是自我欺骗的幻想,比如梨奈还在家里,就在门的后面,她可能只是在睡懒觉,所以才一直不愿意出声,也不出来。
因为不敢开门,所以没办法把衣服放回她的房间,最后五条悟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衣柜里,每天早上穿衣服的时候就会看见,每次看见都会想起烟火大会的晚上,少女盛满光亮的眼睛。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挑出自己今天要穿的衣服,麻木地把盛夏和回忆都关回衣柜里。
“五条老师今天感觉怎么样?”
打开手机,是虎杖悠仁发来的消息。他和惠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自己下一秒就会突然发疯砍了全世界。
五条悟有时候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在他们心里自己是这么脆弱的人吗?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个珍贵的学生、好吧,不仅仅是学生,但,也不至于这样吧?他五条悟是站在咒术界顶点的人,咒术界是残忍的、血腥的、野蛮的、不讲理的世界,在这样的咒术界成长起来,又掌控了它的五条悟早就习惯了各种各样的死亡与离别,他没有那么脆弱。
五条悟有时候又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他的脑子很清晰,但睡不着是真的。他的理智很健全,但情绪低落打不起精神也是真的。他明明经历过无数类似的事情,严格来说这次的事情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圆满,梨奈想做的事情都成真了,世界变得更好了,但痛得格外深、格外持久也是真的。他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样?五条悟不懂,五条悟害怕懂,五条悟不敢懂。
三个人中只有野蔷薇不怎么理他,但最近态度也开始软化,有些向悠仁和惠转变的趋势。老实说,五条悟更喜欢野蔷薇一开始那种完全无视他、不理他的态度,甚至希望悠仁和惠也能那样,因为他想一个人不被打扰。
毕竟伪装成没事也是很费心力的。
今天去横滨协助异能特务课调查案件,任务结束时,对方拷着犯人,莫名其妙地欲言又止起来。
“怎么了?”五条悟懒洋洋地站在那里,尾音长得拖在了地上。
“没什么。”对方挑了挑眉,“你最近忙吗?”
我最近忙吗?
他眼皮倦怠地抬了抬,像是在确认对方的表情。
我最近忙吗?好像也没什么忙的。
没有给学生们上课,也不用再拔除咒灵,协助异能特务课也只是偶尔才有的事情,忙吗?不忙。
但如果不忙他为什么这么累呢?每天都很累,吃饭很累,睡觉很累,站在这里也很累,干什么都很累,干什么都没意思。
“不忙。”五条悟最后这么回答了。
“哦,挺好。”对方眼睛里闪过不明的光,“不忙的话,就在横滨多转转吧,最近横滨发生了一些事情,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哈?”他发出不理解的声音,但对方已经压着犯人走掉了。
意想不到的惊喜?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有什么算得上惊喜?
五条悟不敢期待,没有希望,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如对方所说,在横滨的大街小巷游荡了起来。
横滨和东京完全不同,这里更加混乱,也更加生机。在“三刻构想”的理念指导下,异能特务课、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一起维持着这里的和谐与稳定,虽然也有冲突,也有危机,但总归还是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会回到人与人之间被解决,和曾经的咒术界比起来,简直是充满希望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