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一派胡言!
刚走出孟婆堂,晏子殊满腔愤懑就被天上落下的阴雨给吹了个干净。
细尝之下,这雨中还带着苦涩的咸味,充满了思念的酸涩。
晏子殊抬头望天,阴黑万里无际,不见天日。
他入了鬼府十八年,这阴雨便下了十八年,日复一日,从不停歇!
好似为他的一厢情意悲诉呐喊一般,更像是为他的怨死悲凄共鸣。
十八年的雨水连绵不断,便是连那忘川河水位都上涨了不少。
忘川北通黄泉往生路,南至奈何轮回台。
如今水位上涨,这奈何桥的作用便越来越小。
若非入了忘川的鬼没法子再从这水中爬起来,晏子殊估计得有不少鬼为了省这过桥的路费而淌着水过去。
“这世间的痴男怨郎呐~~”
晏子殊感叹了一句,募地脚下一空,整个人扑通一声便掉入了忘川河中。
“谁他娘的在桥上挖了个洞?!”
奈何晏子殊的骂声刚说出口,只余下一阵咕噜噜的气泡声。
艹!他可能会成为第一个在忘川河里淹死的鬼!
晏子殊在心里骂一声,努力放松身体往上游。
可他越努力往上,周围的河水便好似有千万根触手一般,缠绕在他的身体之上,拉着他一直往下,最后连河面都只剩下一个洁白的光点。
越来越远。
这十八年的鬼生,终究是要结束了吗?
他的身体在不断地往下沉,思绪间飘飘转转竟回到了十八年前的离花台上。
“徐行,我喜欢你……”
徐行……
晏子殊眼角滑落一丝清泪,视线之中出现徐行的身影,接着那道身影便离他越来越远。
“兄长!!!”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晏子殊耳边就传开一声狗叫。
“兄长,快点吃啊!这可是弟弟特意为你准备的点心,可香可软了!”
晏子殊浑浑噩噩的思绪终于有了一缕清明,恍惚间感觉十分暖和,像是有阳光照拂在他的身体上。
再一想,他身为一只鬼,遇到太阳直接就化成一溜烟了,如何能体会到阳光的温暖?
诡异!
实在诡异!
鬼府的黄泉路上有阳光?
那岂不是要烧灭整个阴司鬼府?
晏子眯了眯眼睛细看了看,便看到艳阳高照,他嘴里还塞满泥地草。
他呸地一声吐出嘴里的泥草,不动声色地察看着周围的情况。
只见面前站了一名身穿红锦缎袍,颈中带着金镶玉如意项圈,腰间挂了一枚菠菜绿的碧玉猛虎,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正一脸兴味地望着他。
再仔细一看,这少年生得极好,绝对老夫人家的梦中情孙!
虎头虎脑,虎背熊腰,唇红齿白,好不惹眼。
一眼望去,豪阔的气息呼之欲出。
脸好,身好,衣好,玉好。
如果这位兄台手中没有拿着一撮泥地草正往自己嘴里塞,那这一切应十分完美。
“兄长,这可是天香楼的点心,味道乃问今一绝,你可要多多吃些!”这少年继续嘿嘿笑着说道。
再仔细一瞅,泥泞的混草中甚至能看到有虫子在缓慢蠕动。
晏子殊看得几欲作呕,他当鬼十八年即便饿得去阴街讨饭都没想过去刨黄泉路的蚯蚓,眼前这厮竟然敢让他吃虫!
真是气煞人也!
“吃你爷的大头鬼!”晏子殊抬手就将面前的小儿塞进了面前泥坑里,“好吃好吃!那你就大口的吃!天香楼点心味道一绝,我自然要与弟弟共同分享!”
那少年目光顿显呆滞,傻愣愣地打量了晏子殊几眼,忽然连滚带爬地朝着一个方向飞滚而去。
“娘啊!娘啊!傻子发疯了!那个傻子发疯了!”
傻子发疯?
那不是挺正常的么?
大惊小怪个什么劲儿!
晏子殊甩了甩脑袋,借着不远处的莲池洗干净脸上的泥巴后,这才彻底看清这张脸的模样。
容貌清冷却无半分贵气,眉眼寡淡却又温婉,眼睛干净又纯澈,唯独那点朱唇,红似鲜血嫩若猪红,这一看就是薄寿短命之相,指不定哪天就死了!
忽地,他想起原主已经死了,所以他才活了。
那他刚才岂不是在咒自己早夭?
啊呸呸呸!
漫天诸佛,神通大帝,他绝对没有任何想要求死的想法!
他如今好不容易才活了,那不得好好活着才是!
“咕噜噜……”
晏子殊揉了揉干瘪的肚子,突然好想吃烤鸡。
他抬眸望向不远处的高墙,眯着眼琢磨着怎么使用这具孱弱的身体逃出去,刺眼的阳光耀眼,让他不自觉抬手挡了些光线。
这时,手腕上的几道伤口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伤口……”晏子殊看着手腕上的四道伤口,拧眉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