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无能,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既然有了妻、子,又为什么要去外面做那种恶心的令人唾弃的事情!还是说从来没有考虑过妻、子的死活?
很久很久之后,晏如终于认命了。
他是应该如此的,他或许并不属于他自己,而是晏安德留在这个世界上赎罪的替身。
晏安德唯一留给他的最大的惠利,不就是这一身骨血吗?
晏如的生命,就是他的原罪。
——
“已经到了,这么快?”顾蓝山匆匆忙忙地从厕所回来,他脸上还有水珠,顺着脸颊不住地往下淌,看样子应该是去洗手台洗了一把脸。
我说:“快?这么点路程我们已经走了一天半了,你还觉得快?”
顾蓝山眼神闪了闪,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尴尬地说:“嗯……我没想到啊……啊!晏如,咱们要不要一起?”
晏如被突然点名,有些疑惑地看着顾蓝山:“什么?”
我拧起眉,心里也觉得怪异。这个顾蓝山,怎么去洗了把脸,就把自己和晏如洗熟络了?
顾蓝山也发觉了他话里的冒昧,便转身拎他的登山包,然后对我们说:“我就是觉得咱们哥几个挺有缘的,要不要一起回雪城,然后交换个联系方式?有空还能一起喝酒什么的。”
他说完,一脸期待诚恳地看着晏如。
坐过一节车厢就算有缘了?那他的缘分也来得太容易了点。
晏如清俊的脸上是浅薄的笑意:“当然可以,但是我已经和秦月章约好一起了。”
“他啊!”顾蓝山歪头睨着我,眼里是莫名其妙的笑意,他甚至还对我眨了眨左眼,“秦顾……咳!秦月章肯定不会嫌弃带上一个我的,对吧!”
我会。
我和他又不熟。
我开口说:“当然可以。”
过道上已经站了一些收拾好行李的旅客,都是大包小包的,他们挤在车厢门前迫不及待地等待着车厢打开。
晏如也把编织袋从床下拖了出来,把他的那些女装货物给齐齐整整地收拾了一遍,方便之后携带出去。
我垂下眼,这才发现他的手竟很好看,骨肉匀亭,指节纤长,用力时手背的青筋微微崩起。
“我来帮你!”顾蓝山殷勤地上前,抢着给晏如收拾编织袋。
我立在一边依然垂眼看着,不说话也不想帮忙。
忽然,顾蓝山漫不经心地说:“晏如,我其实真的很好奇这个贼到底把东西藏在哪里了。”
晏如手一顿,沉声说道:“没有贼,是那个失主骗保。”
“啊?”顾蓝山猛地抬头,脸上有片刻的茫然,“没贼?”
我闲闲地说:“你不舒服去厕所了,之前乘务员给我们说,那个徐女士根本就没有丢东西,因为买了巨额财产险,来骗保的。”
顾蓝山轻声呢喃着什么,我只听清了一句“真他妈……不合理啊”。
“什么?”晏如也没有听清。
顾蓝山摇头:“没什么。我就说在火车上要藏东西多难啊,怎么可能这么多人都找不到。”
他们收拾好了破口的编织袋,把袋口给绑了起来。忙好后,顾蓝山顿了顿,又说:“那你们觉得,如果真的要藏东西,哪里是最保险的?”
顾蓝山虽然说着“你们觉得”,可眼睛却是看着晏如的,很明显他对于我的答案并不期待。
“如果要我藏东西,我肯定会藏在一个大家常常能够看到的,却绝对不会想到的地方。”
我很期待当他们知道真相的时候,脸上那些愚蠢可笑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晏如说:“要是那个东西对我来说很珍贵,我就会把它藏在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也看不到的地方,只能被我一个人守着。”
顾蓝山一脸恍然地点点头:“比如呢?”
晏如沉默片刻:“我还没有遇到什么需要我特别珍视的东西,也比如不出什么地方来。”
顾蓝山张张嘴,还想问。我却觉得他实在烦人和聒噪,抓住他的胳膊:“火车已经停了,我们该下去了。”
顾蓝山越问我越觉得烦躁,心底里还压着我自己都说不清原因的不安。
火车滑行的速度越来越低,站台和楼道都清晰可见。等到火车停稳当,车门就会打开。
我们几个打算等其他人都走了再下车,反正这里是终点站,停靠的时间会久一些。可是,我们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列车门开启的声音。
怎么了?
车厢尽头已经挤满了人,我给了晏如一个眼色,示意我去看看。可我刚走上过道,忽然脚下猛地一震!
“咚——吱!”
剧烈的颠簸来得猝不及防,我脚下一滑,脑袋磕在了上下铺的金属扶梯上,发出好大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