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单手稳稳地拿着手机,把镜头对准了姓孙的男人。
有人说:“你这不是侵犯人家肖像权吗?”
我一言不发地盯着站在人群中说话的那个,眼神自认为平和。可对方却悻悻地闭了嘴,退到了人群后方。
姓孙的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目光与我对上的时候却躲闪开了,嘴上还佯装强硬和占理:“让他录,我们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们是替警察同志做事情,对吧!”
众人纷纷附和。
只是在摄像头面前,他的动作还是有所收敛,没有再和之前一样把衣服丢得到处都是。
编织袋并不大,很快就见了底,里面也根本没有什么所说的翡翠观音像。
姓孙的咂咂嘴,有些不肯相信,还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往晏如的床下看。可惜依然一无所获。
“如果没有的话,还是先走吧。”失主赶紧去搀扶他,“太谢谢你了,孙哥。”
姓孙的似乎对那句“孙哥”很受用,顺着丢了东西的女人搀扶的力道站起身,还不甘心地瞪了我一眼,拥着众人去了下一节床位。
“等着……”
把晏如的东西丢了一地,就想这么走了?
可我刚开口,晏如的右手就搭在我的肩上,制止了我的话。他沉声说:“我来收拾,别起冲突。”
晏如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立场继续纠缠。
顾蓝山也叹了口气,弯腰帮着晏如一起收拾。我们三个大男人一起,衣服很快就收好了,妥帖地放进编织袋。
“也不知道这么闹一通能不能找到。”顾蓝山拍了拍双手,抖落尘埃。
我懒得理他,只看着晏如。
顾蓝山又叹了口气,左右无事,脱了鞋一骨碌地爬上上铺。
窗外的风景一成不变,像一块虚假的幕布一样覆盖在窗口玻璃上,让人恨不得上去狠狠把它撕碎。
晏如忽然说:“刚刚谢谢你。”
我歪歪斜斜地靠在墙上,漫不经心地说:“没事,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抱团取暖。”
晏如说:“这也算是群体无意识,或许他们中也有很多人知道这样不对,可在群体的裹挟下又不得不这么做。”
群体无意识。
什么意思?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点头附和。
“其实刚才那样我还挺欣赏你的。”晏如顿了顿,又说,“但是确实侵犯了他的肖像权。”
我撇了撇嘴:“那头又老又胖的猪,有什么好拍的?就算要拍,我也是拍你这样的吧。”
我说完,把手机相册翻出来给晏如。里面什么视频都没有,更别说那个姓孙的老男人了。
晏如眉头下意识一动,看向我时,眼睛里全是笑意。
“你骗他的?”
我理所当然:“我摆摆样子,他就怂了。我拍他还嫌浪费存储空间。”
晏如闻言,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他深邃的眉眼弯起,嘴角勾出一个愉悦的弧度,原本略显冷峻的面容顿时柔和起来,如东风拂破碎冰,看得人心头酥麻。
这还是我认识晏如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么笑,好像一瞬间放下了防备,露出些许轻松的模样。
我又想起了我的那个猜测,心头骚动,忍不住唤道:“晏如。”
“嗯?”他认真地看向我,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我的面庞。
我咽了口唾沫,试探着低声说:“你是不是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编织袋里是女装?”
晏如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眼睛紧紧地锁在我的脸上,似乎是想要从我任何一个表情中捕捉到善意或恶意的讯号。
我摆出诚恳的姿态。
空气凝滞,四周的喧嚣骤然褪去,沉默笼罩在我们之间。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时候,我听到了他的答案。
“是。”
简简单单一个字,印证了我所有的猜想。
不知为什么,我从心底里滋生出一种隐秘的难言的窃喜。无法阻止,又无从说起,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为晏如的失忆而感到高兴。
这真的很奇怪,不是吗?
第8章 无忆
二十年前,雪城发生过一桩公路少女猝死案,在全国范围内影响都很大。
十八岁的花季少女光天化日之下,行走在罕有人至的城郊公路,却不幸遇到了心存歹意的落魄中年男人。男人见少女面容美丽,就趁四周无人,大胆地将少女拖至公路下的灌木丛,想要实施不轨。
可少女在剧烈的惊慌与恐惧之下,竟发生了心脏骤停。
男人也知道自己摊上大事,只得落荒而逃。这也导致少女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枉丢性命。
二十年前,全国天网系统已经普及,即使是在罕有人迹的城郊,也在监控的范围之下。男人逃跑之后很快就被警方抓捕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