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非晚无措地看着她坚定的眼神,鼻息渐沉,道出实情:“我被关在实验室的第6次,察觉自己心理发生变化,当时没有引起重视,随后的半个月越来越严重,连续三四天失眠,大概12月初去医院拿药,所以......”她的声音随着林也忽然的呜咽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对方因为哭泣而通红的脸颊上。
“我都说不要讲。”千番情绪在胸腔中搅动,唐非晚身子发颤,静默地跟着流泪。
确诊恐惧症的第三天,林也提出分手,所以她那时觉得已经失去作为女朋友的能力,毫不犹豫答应。现在知道她们分手的当天林文静去世,等同于彼此都承受着双份伤害,互相折磨。如果五年前被霸凌的时候自己没有隐瞒,她们是不是不会分手,她可以陪伴林也走出失去母亲的痛苦,林也同样能够帮她尽快克服或者避免恐惧症。
愧疚和后悔碾压着她,泪水浸湿衣襟,两个人都因为过去发生的事陷入情感的内耗。窗外淅淅沥沥下着细雨,缠缠绵绵,终归慢慢停歇。唐非晚视线落在对面的白墙,听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眼前浮现许多画面,唯独最近的重逢令人沉心静气,为什么非要纠结过去?她掐着大腿肉让自己冷静,凝眸看着收不住情绪的林也,最后咬牙道,“嘶,疼。”
林也闻言,霍然仰起头,惶恐不安地想要伸手去解开她的扣子查看。
“不哭了吗?”唐非晚的心不由地酸软,任由她解开第一颗纽扣。
林也像是想到什么,动作忽然停滞,问她:“哪里不舒服?肩窝,腹部,还是手臂?”
“这里。”她指着腹部,手术刀口虽然已经拆线,但会隐隐作痛,唐非晚没有撒谎,只是第一次直白的让对方知道。
“还有肩窝和前臂都疼,因为看你难受,我也忍不住想哭。”唐非晚亲吻林也脸颊咸涩的泪水,“林也,我们把握现在和未来,以往的事都当它随风消散,好不好?”
“或者,如果想说什么,可以和我讨论最近的感悟。”唐非晚靠着她的肩膀,温言细语,“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当时没有及时告诉你吗?”
“嗯。”林也嗓音低哑,她顾及唐非晚的伤,极力控制住自己。
“因为我身在国外,怕你担心,所以每次面对你的质问,我不想扯谎,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唐非晚摁住她想接话的心思,继续说,“不过,我现在明白两个人相爱,可以在彼此的面前吐露自己曾经的悲伤。”
“你不是经常说,情侣之间要学会沟通和分享吗?一个意思,不仅应该分享快乐,还要分享悲伤。”
“我记得你说过的一句话,希望往后的某一天,我们可以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不同面的自己,喜怒哀乐,流泪抑或微笑。”唐非晚鼻尖抵着林也的鼻尖,两人近乎同频呼吸。
“还有一句是什么?把体无完肤......”
“把体无完肤的自己,大胆地展示在对方面前。”林也眼眸水汽氤氲,呼吸平缓不少。
“所以我早已打算将霸凌的事全盘托出。”唐非晚不想再度唤起林也的思绪,抚着对方的长发,在不牵扯刀口的前提下,尽可能贴近她。
“你的幽闭恐惧症痊愈了吗?”林也喑哑缱绻的嗓音。
“我积极配合治疗,在第二年的夏天病愈,往后没有复发。”她靠在林也的胸前,低声说,“想不想知道我在失去你的日子怎么成长?”她们分手后,因为国内互联网的发展相对缓慢,所以唐非晚只能通过林也在期刊发布的文章了解她的近况。
她们俩分开的五年,都在各自的领域努力生活,熠熠生辉。
林也动作轻柔地圈着她,点头默许。
唐非晚回忆道,“恐惧症痊愈以后,我开始健身,想着至少让自己的身体逐渐好起来。 ”唐非晚省略2014年的8月,她连续数日梦见林也,冲动之下请假三天回蜀江,却因为对方出国访问,失去见面的机会。
“半年时间脱胎换骨,导师笑说这才看着像心外科医生的体格,以前瘦瘦小小,都怕我在手术室晕倒。”
“随后的三年多,我整日徘徊于实验室和医院,发表文章,专研各类手术。导师的每台手术都愿意带着我,所以3级手术我在国外已经能够独立主刀,大部分4级手术也烂熟于心,虽然没有实际操作。”
“这是事业方面,关于生活,我以前总是模仿朋友外向的性格,参与不同的活动丰富自己。但回国以后,觉得内向的我并不无趣,我有自己的小世界,在我的世界里,可以为你变得主动。”
“糖糖。”明明受伤的是唐非晚,但林也反而觉得她在蜕变。她趁热打铁,将最近相处中观察的细微问出口,“你是不是担心左手的功能不能完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