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梁阿姨,今天的话您就当我没问过,也当自己没说过。我无意追究过去的事,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没等梁晚多问,林亟书就快步离开了。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巷子,缩进文心送的车里,抱着那相框放声哭了出来。
听了梁晚的描述以后,她甚至猜测,言文作是不是一直都在说谎?言山阙真的像他说的这么恶毒可怕吗?如果是真的,那言山阙怎么还会因为她的存在而被言文作牵制?毕竟她只是一个所谓旧情人的女儿罢了。
林亟书又将照片拿起来,照片中妈妈的手上戴着一枚小小的钻戒,她的动作看起来略微有些紧张,但整体姿态还是放松的,而且眼神中满是幸福的笑意,这让林亟书的眼泪更加汹涌。
天都快黑完了,林亟书终于磨磨蹭蹭将车开回了行华轩。言文作还没回来,整个六楼都静悄悄的,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人。
“言文作。”林亟书看着反光的玻璃,轻声念着他的名字。
她知道,自己会回到这里,本质上就是不愿意承认林远生和梁晚说的是事实。她在期望,甚至是在哀求,如果一切都是假的而言文作是真的就好了。
她再次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隔壁那间屋子,那间被言文作藏了很久,藏得很深的房子。直觉告诉她,那里面藏着的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有时候人就是喜欢自毁。
承认了这一点之后,林亟书从家中翻出了工具,用刚才现查的撬锁方式,三下五除二就弄开了隔壁那扇神秘的门。
手中的工具叮当落地,她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走了进去,熟练地穿过玄关打开了主灯。灯亮起来的一刻,她将里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骆驼果然还是被压死了,而且那根稻草还是她自己放上去的。
第三十八章 :原来这就是隔壁藏的东西
这间屋子里什么家具也没放,客厅像是一个巨大的温室,摆满了盛放的花,开得那么不合时宜。如果旁人进来,大概会觉得这里很美,但林亟书却觉得不寒而栗。因为这里的每一种花都和妈妈花园里的一模一样。
群花拥簇的中心摆着一副巨大的画像,画像上蒙着一层轻薄的防尘布,后面两个眼熟的人像隐隐透出。
林亟书不用掀开布都知道画的是谁,毕竟这画像的轮廓和那张照片如出一辙。
气温降了很多,冷风从身后敞开的门吹进来,随后被屋中如春的暖意溶解。林亟书这时候才明白,原来言文作的世界到处都是暖的,冷的只有她自己。
言文作就是王尔德笔下那个自私的巨人,不对,他还不如自私的巨人,童话里的巨人至少在死前放下了自私,敞开了花园的大门。
而言文作却将一步之遥的花园捂得死死的,筑起林亟书这辈子都翻不过去的高墙。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离真相这么近。
他是为了嘲弄她才这么做的吗?
林亟书拖着冰冷的身体挤进温室之中,慢慢挪tຊ到画像的前面。这幅画像比她还要高出不少,几乎要顶到天花板去。
她根本不敢抬头,仿佛只要看一眼,就能感受到言山阙和妈妈对自己的注视。
她今天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的?
言山阙旧情人的女儿林亟书?还是妈妈旧情人的儿媳林亟书?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同时在分裂,房间里所有花蕊都在吸食她的生命,而面前的画像正发出嘲讽的笑声。
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林亟书捂着耳朵痛苦地蹲在了地上。她手中的相框应声落地,用力砸在地板上,玻璃摔得四分五裂。
她不断紧闭眼睛又睁开,在心中叫喊着,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可现实终归是现实,它的画面远没有噩梦那么恐怖,却比噩梦更加可怕。
垂眼瞥见地上的碎玻璃,林亟书脑中莫名闪过《道林•格雷的画像》中的一幕。
无法再承受谎言和龌龊的道林•格雷用尖刀刺向画像,想杀死画像中变得丑陋的自己,但那尖刀却刺中了现实中的自己。
林亟书脑子一热,她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捡起地上那块大的碎玻璃,猛地起身,狠狠刺向了那被蒙着的画像。
在画像被刺破的一刻,她看见自己的手也被碎玻璃划破,血液染红了画布。血滴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她耳中不断被放大,随后她眼前一白,失去了意识。
夜色越来越浓重,接近十二点的时候,言文作才终于从公司脱身,回到了行华轩。
今天本该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一天,至少在看见被毁坏的门锁,画布,相框,还有地上的血迹之前,他的确快乐得如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