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这次听康王殿下的。”绿筠附和道。
绿筠此时比较紧张贺清笳的身子骨,暂时不在意李纯简的不规矩举止。
于是,李纯简催促贺清笳上了宝马香车,塞给贺清笳一只铜局部鎏金暗八仙手炉,而绿筠留在怨歌行准备行李。
马车哒哒,贺清笳即便闭目养神,也能够感受到李纯简时不时投递过来的关切眼神。从前只有绿筠,将她放在心尖上,总是大惊小怪,却教贺清笳暖和得不忍心责怪,如今多了李纯简,她是何等幸运,又是何等知足。
马车从康王府后门进,一直驶向玉兰堂才停下。
李纯简提前下马车,撑起油纸伞,才牵着贺清笳进入玉兰堂。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贺清笳是易碎的瓷器,令贺清笳心里头暖意洋洋,只能欲言又止。
她想说,她不是卢含笑,没那么娇弱。
可是,她忽然觉得,这句话很破坏气氛。
玉兰堂里,亦如上次来时那样摆设,简约、素雅、明净。即使地龙烧得十足,也不会觉得闷热,因为轩窗全部换了价值不菲的蝉翼纱,轻薄透气。
“清笳,玉兰堂一直盼着你长住。”李纯简笑嘻嘻。
“康王殿下,破费了。”贺清笳语气淡然。
老实说,贺清笳说得太客套,换作别人听了或许会不高兴。然而,李纯简才不在乎,依旧笑呵呵地拉着贺清笳,在铺就了万字流水纹栽绒毯的酸枝镶石板美人塌坐下。
“清笳,舟车劳顿,你歇息一下,我去张罗吃食。”李纯简笑得纯良无害。
从怨歌行到玉兰堂,都不出长安,哪里算得上舟车劳顿。贺清笳懒得废话,任由李纯简夸张。不过,她现在对吃食兴致缺缺,思量片刻,轻声道:“康王殿下,吃暖锅吧。”
李纯简听后,眼前一亮,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大冬天的,吃暖锅最热闹,最好吃得大汗淋漓。
一炷香后,绿筠到了玉兰堂,五格陶瓷鼎正在冒热气。
绿筠凑近一看,有雪球白菊味、牛油香辣味、猪肚鸡汤味、清汤羊肉味、麻辣鲜菇味,馋得绿筠咽了咽清口水。
吃暖锅,简直太对她的胃口,显然是她家娘子提议的。
“娘子,我想叫上公明。”绿筠略显羞涩。
“打晕带过来。”贺清笳调笑道。
绿筠听后,羞恼得直跺脚,然后施展轻功蜻蜓点水,眨眼间消失不见,当真是打算将这个不爱出大理寺的劳模管公明扛起来带到康王府。
“康王殿下,劳烦准备羊肉片、羊肚丝、鹌鹑蛋、野兔肉、鸭血、豆腐、鹅肠。”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宛若梅花枝头盛开的白雪。
“清笳,你想吃什么?”李纯简问道。
不错,贺清笳列举的,皆是绿筠爱吃的东西。
李纯简平日里观察仔细,早就了然于心。
“滑鱼片吧,要去刺的,怕麻烦。”贺清笳思索片刻。
李纯简听后,带着篮羽,欢欢喜喜地张罗食材。等到回来的时候,见到绿筠那张被气饱的小脸,和恨不得钻进地缝的管公明,李纯简故意笑得幸灾乐祸。
“康王殿下……”绿筠咬牙切齿道,摆出摩拳擦掌的架势。
“公明,管一管你的未婚妻。”李纯简嬉皮笑脸道。
“阿筠,我们边吃暖锅边聊一聊长安的八卦。”贺清笳轻叹道。
她初初觉得,绿筠和管公明不适合,不是没有原因的。不过,绿筠坚持喜欢,贺清笳就不会反对。反正,绿筠随时可以反悔,不会有多大的损失。这年头,长安娘子婚前睡了一个又一个郎君,眼睛都是雪亮的。
“娘子,您怎么知道,长安有新鲜出炉的八卦!”绿筠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径直坐在贺清笳的左手边,不再搭理管公明,眼波流转,笑靥如花,流露出一副对贺清笳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崇拜之情。
“阿筠来玉兰堂的时间,有点慢。”贺清笳颇有耐心地解释道。
李纯简听后,笑而不语,开始替贺清笳烫滑鱼片。
绿筠何止是有点慢,简直就是慢了一半时间,明显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否则,绿筠怎么会放心,李纯简和贺清笳独自相处呢。
思及此,李纯简默默地感谢这个新鲜出炉的八卦。
“娘子,有女监生被欺负了。”绿筠蓦然红了眼眶。
管公明见状,连忙给绿筠递去素帕。这种润物细无声的追求手法,还是李纯简开导管公明。哎,谁叫管公明被绿筠喜欢上,李纯简就是为了贺清笳,也不许管公明得罪了绿筠,省得以后在贺清笳面前,挺不直腰杆,像是亏欠了什么。
“怎么欺负的?”贺清笳低声道,眸光极其冰冷,犹如三更露水刹那间凝结了冰霜,透出彻骨寒凉,教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