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七郎带着责怪,但实际上,他现在有些心疼,当年那个在黑水河畔的女子,多么意气风发,现在却变成了眼前的落魄样,并且还是为了自己。
只见黎元樱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抬着头,应该是想要看着七郎,但现在已经无法看到这个少年的脸了。
“七郎,我大概能猜到你此行的目的。”黎元樱缓缓吐出这句话。
七郎身体一僵,他怔在原地,这个女人知道他是来杀她的?不可能,如果真是如此,哪有正常人会如此淡定。
“你可能会不相信,如果我知道了你的目的,肯定会防着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任你宰割。”黎元樱被七郎箍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他身体传来的热气,让她感觉到很舒服,她很想再继续吸食,这样便不再痛苦。
“有的人活着其实比死了更痛苦。”黎元樱伸出手来,摩挲着抚摸上七郎的脸,他的皮肤光滑细腻,温热暖和,高挺的鼻梁,深陷的大眼,还有性感的下巴。
“我命数已到,不论用什么办法,多半是熬不过三月,怕是看不到夏天了。所以,我这样的残破之躯,如果能保你周全,我觉得不亏。毕竟,我们也算是有缘,能成夫妻一场。”黎元樱气屡越来越轻,她伤口的疼痛让她吃力。
七郎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地抱着黎元樱。母亲,真的所有的人类都如您所说,都是忘恩负义的坏人吗?他以前对母亲的话从不怀疑,现在却有一些动摇了。
他卸下自己头发上的缎带,然后轻轻围在黎元樱的眼睛上,并在她脑后打了结。
“放心,你随我去长安,去找我师父,他定然能够治好你的眼睛。”七郎说道。
“不必了。”黎元樱摇了摇头,“七郎,我说了,这残破之躯,无足挂齿。其实,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你的名字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七郎心里咯噔了一下,她难道还记得当时在黑水河畔的事?
“那日,妖族和人族在黑水大战,混战之中,有一个妖族少年救了我,那个人是不是你?”黎元樱问道。
“什么妖族?我不是妖。”七郎说。这个女人可真是狡猾,先是救了自己,让自己放松警惕,而后现在就开始套话了。
“你不是妖的话,为何我父亲要用这血镯压制你?”黎元樱反问道。
“我小时候被妖怪伤过,那妖怪太过于厉害,我一直无法抑制妖气,所以你父亲才用着血镯压制的。”七郎的话听起来天衣无缝,黎元樱作为捉妖人,应该是知道的。如果被傀、魅、灵伤害,是没什么影响的,但是如果被邪所伤,就会堕入妖道。
“你竟然被邪所伤?”黎元樱还没有见过真正的邪,几年前,她小小年纪就跟着父亲出征黑水,原以为能见到妖族邪王,他们已布下天罗地网,可没想到却并没有见到邪。
“是的,那是五年前的事了。我家住在不周山下的爨堤郡。那里常年妖魔肆虐,有一年冬天,城中被妖偷袭,全军战死,爹娘都倒在血泊之中,那位邪神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我便是那时受了伤,但好在苟活至今。”
“那你那六个姐姐呢?”黎元樱问。
“她们都活着,刚刚那个红衣女子便是我最小的姐姐,她叫冰夷。”
“冰夷?我以为你叫七郎,她就应该叫六姐呢……”黎元樱打趣道,因为男子不肯告诉她真实姓名,她只有如此暗讽。
“七郎,你可知道妖中之王便是邪,邪神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他要诞生,必定会生灵涂炭。所有的妖都是不同的动物妖化,而邪是人的妖化,因此别的妖都没有自己真正的名字,只有邪,他前世为人,因此有名字。”黎元樱现在眼睛看不见,她不知道七郎现在是什么表情。
她继续说:“邪王倒也不是没有任何弱点,他唯一的弱点便是他作为人类的时候的真名。知道邪王真名者,便可获其妖丹,让他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等她说完,陷入寂静,她似乎只能听到自己和七郎的呼吸声,七郎箍住她的手越来越紧,她忍不住哼了一声,咬牙说:“疼……”
“所以,七郎……你是不是也不能把真名告诉别人?”
就在黎元樱等待七郎答案的时候,章卿尘和冰夷也从幻境中出来了。
“公子!”冰夷的声音慌乱,“我们出来了,可是……他的右臂……”
冰夷的眼泪哗哗流下,她忍不住抽泣起来。
黎元樱听闻此处,倒是嘴角浅笑,没想到如此冥顽不灵的师兄,也有愿意做出牺牲的一天。
“章卿尘……你……你也疯了吗?”七郎没想到章卿尘也和黎愿意一样,居然牺牲自己,救了他人,两个让人无法理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