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麓把手从领口抽出来,紧紧地圈着薛逸璞的肩膀。他熟练地矮下身,方便门禁扫到她的脸。
“啪嗒。”
她伸手拉门,他及时伸腿别住自动回弹的它,膝盖往外用力顶开,然后飞快地闪身进去。两人配合默契,不需要人插手。卫凯旋留在门外,透过不锈钢门柱之间的缝隙,看着他们一步步往上,赶在门要锁上的最后一刻出手拉住它。
他们过了拐角,已经看不到了。他咬着嘴,闭眼去听上方的动静。
上一次见到她,她戴了干发帽,这一次,他清清楚楚看到了发型,看到了发色。
那次在路口看到的“约会”,原来是她。他怎么连她都认不出来?
她剪掉了他喜欢的长发,覆盖掉了他喜欢的黑色……
他努力抑制住眼睛的膨胀,张嘴用力吸了一口气。
“阿姨,下午好,麓麓今天吃过两次感冒冲剂,有点咳嗽,还吃了氨溴索和蒲地蓝,好了很多,应该没有细菌感染。体温一直在38度左右,没吃退烧药。”
他们一整天都在一起?
“逸璞……辛苦你了。”
她妈认可了他们的关系?
“阿姨,麓麓喜欢吃那个橙子,晚点我送过来。”
“谢谢谢谢,太麻烦你了,叫她爸下去拿吧。他在厨房整理冰箱,我这就叫他。”
“别别别,叔叔出门辛苦了,留在家休息吧。要不这样,我叫店员直接送上门,包送的,不花钱。”
“那行。”
他们就这样自然地接受了逸璞给的东西。
卫凯旋感觉如坠冰窟。
元麓听他跟妈妈客套完该离开了,连忙说:“等下。”
他努力镇定,生怕她说什么“要不算了”。结果她走过来,只是小声说:“要是打起来了,你一定要还手。”
她想起那位每天都会进行专业体能训练,露出一丝担忧,用更小的声音提醒他:“或者跑,你又不欠他,不要忍让。”
哈哈,有她这句话,他已经赢了,大赢特赢!
他眨眨眼,笑眯眯地说:“我听你的,你好好休息。”
爸妈还在等着,她朝他摇手,他点头,把门推上,离开。
卫凯旋就在二楼拐角处等着,两人默契地保持沉默,一前一后往下走。
开单元门的时候,薛逸璞回头,发现他果然在看后方。
“别看了,关门休息了。”
“她怎么了?”
“感冒。不要抱侥幸心理,事实就是你第一眼看到的那样:我在追她,不是单纯做好人好事。”
身后的人喘息粗重,薛逸璞跟着停步,转身,鼓起勇气直视他,小声请求:“到旁边去说,行不行?别影响她。”
卫凯旋下意识地往右后方走,一抬头,远远望见那盏大路灯,这让他想起了那个让他懊悔的糟糕夜晚。他调转方向,往坡下去。
薛逸璞跟上,等到离她家很远了才说:“你不要再来找她了,她很痛苦。”
这话让卫凯旋想起了之前听到的欢笑声,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我跟她有八年的感情,你才认识她多久,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麓麓对待感情,专一执着,她不会……”
“我草!你有完没完?”
跟元麓猜想的不一样,没忍住先动手的是他,不是卫凯旋。
妈离开了,麓麓提出分手,她跟逸璞亲近,深感被世界遗弃的卫凯旋挨了这一推,心灰意冷地放任自己跌倒,但身体本能促使他迅速爬起。他清楚地瞧见了薛逸璞脸上的愤怒,他的愤怒也被点燃,火速冲了上去。两人缠在一起,没有挥拳,只用他们都学过的摔跤技巧,拼尽全力去制服对方。
有人下班要爬坡回家,隔老远喊:“别打了!快停手,要不然我报警了!”
两人同时放手,起身,各自退开两步。
薛逸璞朝那人敬了个举手礼,大声解释:“不好意思,这是我哥们,我们闹着玩的。”
围观的人眼神复杂,满是对现在年轻人荒诞行径的不解。
薛逸璞回头,说:“换个地方,我们把这事说清楚。”
卫凯旋不想走,他还想单独问她,把事情问个清楚。他停下来不肯走,薛逸璞只好倒回去,用手掌抵在他肩胛骨上,推着他往元麓练过滑板车的小花园去。
下午六点,正是下班做饭的高峰期,小花园里只有几个舍不得回家的小学生还在这玩。他们留在没人的枯水池这边,薛逸璞找块石头坐下来,抢着说:“刚才我打你,是因为看不惯你PUA她。”
“你胡说什么!”
“你说她对感情专一执着,不就是想让她一辈子围着你转呗。你先听我说完再反驳,你总夸她温柔,她再难过都不能发脾气,只能温温柔柔说‘好’,‘没关系’;你夸她善良,她就必须无条件支持你的一切:你要去当兵,为国家做贡献,你转业去做消防,一个善良的人,怎么好阻拦。你甚至妄想让她理解你随时丢下她去管别的女人;你夸她大度,她受尽委屈也只能忍忍忍,你妈,还有卫思恬,包括后来的乔斯媛,谁都能欺负她;你夸她坚强,夸她不世俗,她就不能依靠父母,不能对你提要求。她想维护你的自尊,帮你在父母面前维持形象,只能拼了命地工作,连病都不敢生。你夸她那么多,以为这是好事吗?你给她套上这些高帽子,她就被动失去了她的权利,只能牺牲自己,包容一切。这不是PUA,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