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吊带裙,黎想索性把长发散落下来垂在肩侧,顺便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宴会厅在何家的一家市厅酒店里举行,还没走进去就已经能听见琴音和人的交谈声。
大厅正中央是许愿喷泉,墙上挂着九幅中世纪的油画。角落是一架施坦威钢琴,雕花架子的花瓶里摆着新鲜芬芳的白玉玫瑰。
金黄色浮雕镂空的天花板上坠下几盏收放型水晶灯,灯的灵感取自阿姆斯特丹博物馆的跳舞水母。
没人比黎想更清楚这里的设计装修。
因为她父亲黎须平,曾是何家旗下好几间星级酒店的建筑师。
但在她高考前不久,建筑空楼里因一建筑工人不合规生火取暖导致火灾。作为驻场总建筑师的黎父本来有希望逃生,却因救人而丧失了逃出来的机会。
火灾事故发生后,何家给予了黎想母亲一笔赔偿金,对着媒体的询问落下眼泪,说很感谢黎建筑师舍己救人。
或许也为了维护何家的社会地位和公众形象,何家建立了一个以黎父为名的基金慈善会,也对外允诺会一直扶持资助黎大建筑师的女儿上学。
但其实黎想真的不太需要他们的帮助,更不想喊何家夫妇干爸干妈。
只是黎母收了何家的赔偿,她自然也不可避免地要和何家常来常往。后来黎想母亲在她大二那年再婚,她就更少回何家。
人家儿女双全,本来也不是多诚心想要一个干女儿。
但每逢大型宴会,何夫人还是会让她过来。黎想看着那个以自己父亲为名的基金会也不太好拒绝,毕竟是做好事。
进了宴会厅,黎想被安排好的侍应生带到了何夫人面前。女人披着件皮草,盘发精致,只有眼尾细纹暴露年纪。
她正在和一对金婚夫妻闲谈。
那对夫妻眼尖地认出黎想:“诶,这姑娘还是那位的女儿吗?”
何夫人温和点头,把人牵过来:“今年研究生刚毕业,比我家宝珠会读书多了,也是读建筑。”
黎想对这种场面见得多,顺从地问好。
对方看了看她,笑着拍拍何夫人的手:“你也是心善,体面人,把别人的女儿都栽培得这么好。”
何夫人笑笑:“别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等人走后,何母不动声色地把黎想肩上那件格格不入的外套脱下来丢给侍应生,对她身上斜挎着的链条小包多看了一眼。
似乎是忍住了,没一起拿下来。
她拉过女孩的手亲昵地问:“想想,听宝珠说你已经在实习了,工作还顺利吗?”
何宝珠是她女儿,但黎想和她家里这位千金并合不来。想想也知道,谁愿意家里多一个外人。
黎想只乖巧地答:“还不错。”
“看看你都长这么大了,女承父业,让人看了都欣慰。你何叔叔还总叫你来家里吃饭呢……”
何母拉着她在宴会厅转了圈,给好几位眼熟的商圈叔伯们敬完酒,发挥过她露脸的作用,才准许她四处逛逛。
其实也是因为正好有贵客来访。
她身边不需要黎想,而是挽上了自己女儿的手上前介绍。
黎想端了杯鸡尾酒,自行走到了角落的阳台处。
远远看着何母拉住穿着长裙的何宝珠上前,一脸笑盈盈的满意模样。她踮脚从人群里看,才看清被簇拥的人是谁。
被一群中年长辈拉着自家娇娇女围上去的还能是什么样的人?无非是他们圈子里的英年才俊。
比如:薄浮林。
他在这种场所总是游刃有余,做了个介于偏分和背头之间的发型,一身oversize风格的西装外套,布料垂顺,领结颜色偏冷感。
年轻男人身量凌厉,挺拔又帅气,谈吐大方,衬得周围那圈同龄的后生们都黯然失色。
他身边有位雍容华贵的女人陪着,拎着一只几百万的鳄鱼皮包,随手交给从旁经过的侍应生,整个人气场很强。
俩人眉眼相似,看着应该是母子。
黎想不是不珍惜这种偶遇机会,但觥筹交错的宴会厅显然不适合她上前。她索性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小游戏打发时间。
等晚点再溜出去。
……
“有没有喜欢的?”薄母让他弯腰,帮他拨了拨额发,“刚才那些太太们对你很满意。”
薄浮林笑了声:“太太们不是都结婚了吗,对我满意有什么用?”
薄母轻打他手臂:“没个正经!我是说她们的女儿,个顶个漂亮。有没有想发展的?反正你这么多年也没谈个恋爱。”
“妈,我谈了也不一定就跟您说啊。”薄浮林慢腾腾地开口,“给您儿子一点私人空间行吗?”
薄母看着他这吊儿郎当的样,还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