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似乎能感受到一道直直落在背后的视线,那视线迸发出强烈的逼迫和威压。
她虽是看不见,可无端的寒意和恐惧却让她脊背发软。
终于到了一楼,看着谈笑风生、觥筹交错的人群,殷姝吐了一口气, 此处人如此多,她还不信有人会那般大胆将她抓走。
她放缓了些脚步,沉沉喘着气, 旋即不敢耽搁,又提着裙摆朝那最里间的库房跑。
俶尔, 少女得见不远处疾步走来一个男子,他腰间别着配剑, 虎背熊腰矗立在前,像鹰一般锋锐的眼睛四处巡梭。
在于少女视线对上的那刻,眸光一闪,毅然扯着步子朝她走来。
殷姝瞳孔微缩,漂亮浓长的睫羽极快扑闪了几下,已意识到, 这人定是来抓自己的。
她急慌忙转过身, 刚上二楼, 身后的脚步声很快便纷至沓飘进阶梯, 殷姝心尖都在发颤,踉跄中好几次不甚撞见人。
她觉得自己今日逃不掉了, 她不是他们的对手,可她又绝不能被抓走。
扇扇门窗禁闭的房内奇异的“吱呀吱呀”之音仍在继续,殷姝拐过弯,至了一处极亮堂的长廊,来不及反应,她不顾一切往前跑。
身上的粉纱裙翩跹猎猎,薄如蝉翼的裙琚随着少女的纤细玉足在飞舞,似一只蝴蝶映出画来。
“铛”一声脆响,挽住发髻的玉簪坠落,在地砖上发出一道清扬的声音。
旋即少女青丝如瀑如墨玉般瞬间倾斜而下,有几丝胡乱遮住了视线,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
正放缓了些速度,她发觉身后的逼仄脚步默了,屏住呼吸仔仔确认了一番,当真是没了。
偏此时,长廊内挤出一道女子的娇/吟声,殷姝浑身一颤,这声音像是极痛苦,却又似愉悦一般。
殷姝蹙了蹙眉,嬷嬷和哥哥从未与她提过这雪月间,也从未提过这隐晦深沉的东西。
少女懵懂眨了眨眼,所处的年纪正是光怪陆离的求知阶段,她混沌朦胧的想到了自己以前看过的话本……
可还未来得及细想,自旁倏地打开了门,而后一直铁臂揽着自己掠了进去。
速度太快,阔绰富奢的长廊一如既然,恍从未有人出现。
“唔!”
至将人拐进房门,男子轻轻放开了她,居高临下看着人,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知不知道这是哪儿?”
熟悉的嗓音声声挤进耳朵里,这是——
哥哥的声音!
殷姝干净纯澈双眸里划过一丝喜色,她仰起头来,果见与自己有着相似眉眼的一张俊脸。
刹那,喉间的涩意排山倒海的扑来,似要将她湮没,长久的思念和担忧在此刻尽数化为了眼底的泪。
“呜呜哥哥……我就知道你没死的!你没死的……”
少女染着哭腔的软糯声线已不成声,晶莹的泪也夺眶而出。
殷不雪冷如墨玉的眼微顿,终是止了斥责少女的话,吐了口气后将少女脸上那层薄纱取了下来。
“哥哥不会死的。”
*
秦明抱拳立在高处的位置,恰如将整个楼间尽收眼底,他眼看着那女人明是柔弱无依的模样,却一个人硬生生躲过了两个训练有素的护卫,最后那抹粉绯身姿彻底消失在了二楼深处。
眼下距主子之命已过去半盏茶功夫,那两个废物竟连那女人的裙摆都没摸着,再耽误下去,只怕太子届时……
秦明打了个寒颤,想到自家主子今日是异常的冰寒杀戾。
他不敢再将任务假借一人,连长腿一蹬,借着扶梯电光火石之间便已掠至二楼长廊。
头顶的明灯晃眼,耳旁的霭霭旖旎之音响彻耳端,男子面色平淡,黑底皂靴一步一步踩在木质长廊上,却没有多余的声响。
走至深处,再未看见那女子,连那两个暗卫也再无踪影。
——有情况。
秦明眸中厉色浮现,已知此事绝不简单,布满厚茧的手暗自攥紧了腰边别着的绣春刀。
秦明沉着眼步步逼近,一扇一扇门经过,目光最后锁定在了左侧看似最为平常一间。
电光火石之间,危压无声酝酿,男子抬手,以刀把推开门扉,天人交战中他早已做好了鏖战的准备。
随着“吱呀”一声,颤动人心,然意料之中的危机并未临至,相反,内里暖色红光弥弥映射,数尺轻纱自高处飞流直下,旖旎/暧/昧,一层隔着一层,看不见室内尽头。
接着一股馥郁到极致的暖香徐徐飘来,香得有些……
秦明眉骨紧蹙,待反应过来此香不正常,已是有些来不及了。
眼前的薄纱顷刻间便变成了翻天覆地的牢笼密网,而遥遥深处,似又朦胧可见一玲珑曼妙的女子身躯。